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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是谁?
这是年轻人脑子里面第一反应的想法,紧接着他就感受到秦朗可怕的气势压迫,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想法一样,下意识的道:“盛名小区物业和住户又闹了起来,他们…”
年轻人反应过来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紧接着挣脱开秦朗的手腕,快步跑了出去。
秦朗没有继续阻拦他,本就是一个安达地产的小员工,抓他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秦朗将目光看向了身后的高一曼,目光已经发冷发寒,死死的盯着高一曼,等她的解释。
高一曼望着秦朗,眼中充斥着几丝复杂和无奈之色,与此同时她心里面更加的愤怒,秦朗这个人简直是多管闲事,没事闲的,吃饱撑的?
底层的县镇里面,哪天不发生一些不公之事?难道秦朗都能够管好?难道凭借秦朗一个人,就可以让整个龙国变的清明起来?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样,根本是做不到的事情。
龙国的发展,根本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变化而变化,哪怕这个人是国王,也同样不行。
所以当底层平民的权益被损害的时候,难免会发生对抗。
但是发生对抗之后,怎么去管?谁去管?又要花多少钱去管?
这些在安达地产的每一个人心里面,都没有想过。
“王爷,您和欧阳高员饿不饿?不如…”
“高一曼!!”
秦朗声音提高了三个音调,面色带着不悦的瞪着高一曼,脸色已经很阴沉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给高一曼面子的了,可是高一曼自己既然不喜欢面子的话,那么自己也没必要给她留面子了。
给她留着面子是因为女人,但是女人也不能有任何的特殊照顾,尤其是做错了事情,还要被特殊照顾的话,秦朗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王爷,你真的要管这个闲事吗?”高一曼沉声问道,脸上有些阴郁下来。
王爷又怎么了?难道王爷还能管她们个人企业的事情吗?王爷就可以不管规则秩序?随意的找地方上面的麻烦?
这可是龙国!
高一曼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盯着秦朗,很久的沉默不语。
秦朗见到高一曼如此态度,心里的最后一点情面也没了。
既然高一曼如此态度,自己也没必要给她留最后一点面子。
“欧阳兴,你解决这件事吧。”
“看来这个安达地产,已经拖欠了很多住户的拆迁款与安置款,甚至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开发这么多年的楼,怕是每一个住户的安置费都少的可怜。”
“你现在立马让人进驻安达地产,全面排查财务系统!”
“我想看一看,安达地产到底有多少猫腻,有多少阴暗之地,有多少藏污纳垢的场所。”
“一个底层的地产企业,却做成了地上势力,真是让我佩服啊。”
“先是混混,又是砍刀的,不知道的我真的想不到会是安达地产的人!”
秦朗此刻是真的动了怒火了,高一曼的做法和态度彻底激怒了他。
秦朗的发怒,让欧阳兴也不禁神色一凝,脸色随即变的沉重起来。
他二话不说的拿出手机拨出去,安排此事。
高一曼也是一个倔强的女人,在欧阳兴打电话安排的时候,她硬是一个电话都不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她越觉得今日难熬了。
毕竟王爷在这里,通州市最大的高员也在这里,那么她打不打这个电话其实都无所谓了。
她认识的那些高员,都不会有这两个人的身份和地位高,所以叫不叫都无所谓,反而有可能会牵连了他们。
邓澄,自己这个姐夫,看来应该也废掉了。
高一曼想到这里,心里面开始有些绝望和慌张起来,难道自己真的要被判刑吗?
可是自己不甘心啊,在底层开公司,有几个是干净的?
你要是太干净的话,光是这些检查,那些抽查,维护,都会让你的公司苦不堪言,最后赔的倾家荡产。
在最底层做公司,必须要学会的是奉承!
只有奉承了上面的人,稳住了下面的人,自己才能够张嘴赚钱。
不然喂不饱上面的人,稳不住下面的人,这公司就不可能立住。
安达地产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大风大浪,什么都见过,什么危机都挺了过来,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安达地产十多年以来,在文县的势力盘根错节。
高一曼因为有一个姐夫是文县的大高员,所以整个文县,甚至通州市的一些高员,都与他们交好。
上面有交好的庇护伞,下面也有结交的中低层的高员,这样大家组成一个集体利益集团,源源不断的从安达地产受益。
而安达地产也会因为这一点,稳定下来,然后赚钱,赚大钱。
安达地产赚了钱之后,会把很大一部分拿给文县的各个高员,所谓的奉承,也就是孝敬吧。
只有孝敬好了那些大老爷们,剩下的钱才是安达地产自己的。
而这,是底层公司生存的唯一之路。
否则无权,无背景,无资金的公司,会被下面的人吃的骨头不剩。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这是事实,铁打的事实。
高一曼很清楚这样的事实,也很明白底层经商的不易。
所以当秦朗发火的时候,她其实更生气,甚至很想怒骂秦朗几句,可还是忍住了。
高一曼也不是傻子,她很清楚怒骂秦朗的后果是什么,所以万万不能骂,一旦自己骂了的话,这辈子都别想出狱。
“王爷,我们安达地产,也有我们自己的难处。”
高一曼换了一副口吻,深深的盯着秦朗,言语之间透着几分无奈和苦涩之意。
她希望秦朗能够听她的一席话,让秦朗的想法有所改变,而不是继续盯着她。
她固然有错,她的安达地产固然有错,但是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而是整个龙国底层社会的错。
秦朗眉头微挑,望着高一曼,此刻看到高一曼的脸上露出的不再是愤怒,而是无奈和苦涩之后,不禁问道:“你有什么难处?”
高一曼脸色一喜,连忙说道:“王爷,您能跟我去办公室吗?这里终究不太好…”
说着话,高一曼看了眼一楼大厅的其他员工,此刻都用愕然或者害怕的目光,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幕幕。
秦朗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秦朗和欧阳兴在高一曼的带领下,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二楼的角落处,一间面朝阳的大办公室,足有二百平米的样子,落地扇的窗户更让阳光倾射而下。
“说吧,你有什么难处,我洗耳恭听。”
秦朗坐在沙发上,脖子倚靠在沙发靠垫上,静静的做出倾听状。
这也是秦朗来此的目的之一,他想了解清楚,底层的商业与上层社会的商业到底有何不同?为何文化差异如此之大?
难道仅仅是官商勾结吗?这肯定不是理由。
因为无论底层还是上层,都有这个因素。
那么到底是什么因素,秦朗很想知道一下。
高一曼望着秦朗,又看了眼欧阳兴,整理一下思路之后,她缓缓开口道:“王爷,欧阳高员,你们都是大人物,至少对我而言,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你们不懂底层经商人的困苦,也不难理解,我给你们举个例子吧。”
“一个新归家创业的年轻人,壮志凌云的贷款五十万创建一个小型企业。”
“办理营业执照,他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跑断了腿甚至送了一万块的礼,才办到营业执照。”
“办完执照后,又要办理卫生证件,又花费了半个月,又花费了一万块。”
“随后便是消防检测,税务,水务,城管…”
“当这些苍蝇一样的东西掠过一遍之后,五十万的启动资金,还剩下不足四十万。”
“这个时候小公司终于成立了,紧接着就收到了当地政事堂的某位高员的邀请,夜宴。”
“在夜宴之上,这个高员喝了不少酒,拍在年轻人的肩膀感慨,现在的钱难赚啊,我们这些做高员的,可不如你们这些老板啊,赚钱真快啊。”
“这种暗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可年轻人觉得太过分,于是装作不懂的样子。”
“三天之后,公司倒闭了,倒闭的理由是消防问题。”
“可明明消防已经检测完毕了,而且奉上了一万块。”
“所以我想请问王爷,欧阳高员,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县城也好,镇子也好,有千千万万这样的小型创业者,也会有千千万万的喝血与噬骨的苍蝇和蚂蚁。”
“你们做王爷的,做大高员的可以高高在上的判我们底层企业的死刑,可我们当初是怎么活过来的?你们了解吗?你们知道吗?你们关心吗?”
“你们毫不关心,却只知道我们坑了多少老百姓的钱,可你们怎么不问问,那些底层苍蝇和蚂蚁又坑了我们多少钱?”
“我们不掠夺老百姓的钱,怎么去给这些苍蝇和蚂蚁?不让他们吃饱喝足了,我们企业还有活路吗?”
高一曼越说越是激动,说到最后甚至哽咽了起来,眼圈泛红。
不过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成熟的却像个四十岁的中年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