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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府。
王妃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那个还没有学会走路的小男孩在地上来回爬,正在追逐王妃养的猫儿。
孩子咿呀咿呀的说着什么,很可爱,可是武王妃的眉头却皱起来,眉宇之间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
昭峦心细如丝,见王妃脸色不好,连忙吩咐了一声:“抱出去,抱到别的屋里玩。”
奶妈也不敢耽搁,把孩子抱起来后先朝着王妃俯身一拜,然后赶紧退出去,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也想不明白,是王妃让她们把孩子抱过来玩的,可是这才多大会儿,王妃怎么就厌烦了呢。
“主母。”
昭峦端起来刚刚才送来的冰糖银耳:“刚熬好的,已经放温了,主母要不要进一些?”
武王妃摇了摇头,示意把那东西先放在一边。
另外一边的彩南说道:“主母,若......真的不喜这孩子,不如托给别人带出城。”
武王妃道:“说的容易,陛下两次登门托孤,若我两次都不答应了也好,可我第二次没能撑住陛下的苦求,把孩子留下了,既然留下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处理了。”
彩南道:“可若是真带了这孩子走,怕是会被人盯上。”
武王妃道:“先带出城再说吧,寻一些得力的人手,送到安全地方养着,总不能是带到振庭那边。”
昭峦道:“要不要我现在去物色人家?”
武王妃摇头:“在大兴城里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做,绝对不能让外边的人知道我府里有个孩子,不然立刻就会被人猜到那是陛下的骨血。”
昭峦和彩南两人同时俯身:“记下了。”
武王妃道:“跟府里的人都说一声,最近几天,咱们离开之前,全都不要再出门了。”
“是!”
彩南道:“我现在就去把人召集起来吩咐他们。”
武王妃点了点,彩南随即转身离开。
武王妃对昭峦说道:“离京的事,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昭峦道:“队伍已经集合好,东西也差不多都已经装箱,为了保证安全,我派人离开大兴城急调外地的队伍过来,大概能在半路上碰头。”
武王妃嗯了一声:“一会儿你再去一趟于文礼于大人家中,告诉他,就说是我请求陛下,分派一支队伍护送。”
昭峦有些吃惊:“可是若有队伍护送,难免会泄露消息。”
武王妃道:“我们要带走的是陛下的骨血,如果不让陛下安排人,他不会安心......况且,你不要低估了陛下,他若此时没有一支忠于他的队伍,才是怪事,再者说,我离京,陛下派军队护送,没人会怀疑。”
昭峦道:“那我现在就去求见于大人。”
她明白为什么主母是让他求见于大人,而不是直接进宫。
于大人是皇后的父亲,是这孩子的外祖父,如果说除了陛下之外还有一个人能为这孩子拼命,那就只能是于文礼。
如今大内侍卫统领的是皇后的表兄,皇帝要安排,大概也是派他。
如今这大兴城内,陛下心中确定会保皇子的,就是皇后那一系的人。
大院子里,彩南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大概有数百人在。
武王府里的下人不少,但多是武王妃的人手,武亲王留在府里的老兵数量并不多,毕竟武王从来都没有时间顾及家中。
彩南站在人群前边扫视了一眼,然后很严肃的说道:“主母说,过几天咱们就离开大兴城,在这之前,任何人不得再离开王府,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行。”
那些人互相
看了看,脸色各异。
他们之中有的愿意离开,这大兴城就是是非地,早晚都会有大战,天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残酷场面,天知道会死多少人。
可有的人不愿意离开,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那四个字......故土难离。
不想走的人大概是觉得,打仗也好,厮杀也罢,那都是大人物们的事,他们这些小人物,只要老老实实的躲在家里,大概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这世上的人哪个不是这样想法,坏事爱找谁找谁,不找自己就行了。
可是他们也不敢反驳,连话都不敢说,武王妃向来强势,手段也足够重,别管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有人敢惹到王妃,那必死无疑。
彩南的视线又扫了一圈,微微皱眉:“今天人都来齐了没有?”
王府的管事徐柯连忙上前回答道:“彩南姑娘,有几个护院说身子不舒服,昨日下午请了假出去看病,还没回来。”
彩南皱眉:“昨日就出去了,今天还没回?”
她停顿了片刻后问道:“都是谁?”
徐柯道:“高进甲,宋谢第,崔仓,郭路明。”
彩南问:“四个人都身子不舒服?还是徐管事你根本就没有仔细查问,随随便便就把人放出去了?”
徐柯脸色难看起来,他是王府管事,被彩南这么不给面子的逼问,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他脸面上着实不好看。
昭峦和彩南回来之前,他在这王府里的权威谁敢胡乱质疑,这两个女人一回来,对待他,和对待其他下人并无区别。
尤其是性子更刚硬也更强势的彩南,徐柯原本就对她不满,此时被逼问的如此下不来台,也有些恼火。
“彩南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彩南见他顶嘴,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主母交代过多次,没有必要的事不能随意外出,他们若不舒服,王府里就有很好的医官,偏要去外边?”
彩南怒视着徐柯:“若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主母能杀了他们四个,难道就不能杀了你?!”
徐柯听到这句话又有些怂了,叹了口气后说道:“我这就派人去把他们寻回来。”
“不必!”
彩南道:“他们四个若回来了,让他们直接滚过来见我。”
她看向徐柯:“我刚刚才说过的,不许任何人离开王府,徐管事,我真不知道你这种废物,是怎么能做管事的。”
徐柯一怒,不想再退让了,刚要骂那彩南几句,就看到昭峦姑娘扶着武王妃从屋里出来,众人连忙俯身。
武王妃看了看他们后,对彩南说道:“与你说过几次了,脾气改改,你不听,今日又吵起来,你自己去领罚,掌嘴十下。”
彩南立刻俯身:“是。”
徐柯心里笑起来,心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我在王府里多少年了,你才多久?
王妃终究是站在我这边,以后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嚣张。
“徐管事。”
武王妃看向徐柯:“你去收拾一下东西,从账面上领二百两银子,王府里的事以后不用你再操持了,既然你觉得我吩咐下去的事不重要,那你在王府里也不重要,我给你半个时辰收拾自己东西。”
“主母!”
徐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主母息怒,主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错了......”
武王妃没在理会,对昭峦说道:“派几个人帮徐管事把东西收拾好。”
昭峦俯身:“遵命。”
这一刻的徐柯面如死灰,他不敢对武王妃发火,却抬头瞪向彩南,那个女人却连看都没有看
他,转身跟着王妃走了。
回到屋子里,武王妃对昭峦说道:“徐柯离开后找人把他除了吧,他以前办事谨慎小心从没有出错,这次显然不对劲。”
昭峦道:“明知道主母你吩咐过几次不许人随意外出,却把四个人放出去,今日若非彩南查到少了人,他也不会上报,确实是有问题。”
王妃嗯了一声:“他在王府里多年,知道的事情太多,皇子的事他也知道......”
昭峦俯身:“我这就去安排人。”
与此同时,大街上。
那四个离开王府的护院正在往回走,一个个看起来脸色都有些憔悴,毕竟赌了一夜,脸色能好看到哪儿去。
不过眉宇之间到是都有些喜色,因为他们昨夜里非但赢了不少钱,还刚刚得了一笔外财。
高进甲道:“这麦秸倒是个仗义的,知道我们要走了,还特意每人给了些路费。”
宋谢第道:“我们这些年在他赌场里输了的更多,他只是想落个人情罢了。”
高进甲笑道:“话是这么说,可这银子毕竟是白来的,他不给我们不是也没有吗。”
宋谢第笑道:“这倒是......”
崔仓道:“一会儿回去了,管事大概会骂我们,我们只请了一个时辰的假,却出去了一夜,大概他会把我们狠狠骂一顿。”
“大不了分给他一些银子,那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见了银子就好像见了他爹一样。”
四个人都笑起来。
他们虽不是王府里地位很高的人,因为和管事关系好,所以也不觉得这一夜未归是什么大事。
纵然王妃有过交代,可只要管事不上报,王妃难道还能知道?
王府里有几百人,少四个人不在,根本就没有人在乎。
“你们说,这麦秸给咱们银子,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他能有什么企图,过几日咱们就离开大兴城了,他还能跟着咱们不成?”
刚说到这,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们,几个人回头,却见是那麦秸追了上来。
“几位兄弟,还没有吃过早饭吧,要不然一次吃个饭再回去,你们也不差这一会儿。”
麦秸笑呵呵的上前。
高进甲心里有些戒备,下意识问道:“麦大哥怎么追上来了,是有事?”
麦秸指了指旁边买包子的铺子:“边吃边说。”
四个人刚拿了人家好处,也不好拒绝,想着吃个早饭也耽搁不了多久,于是跟了进去。
坐下来后,麦秸从怀里取出来一包银子放在桌子上:“四位兄弟,回去分一分。”
高进甲道:“麦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才刚刚给了我们吗?”
麦秸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有些话,刚才在赌场里确实不方便说,你们也知道,几百个小弟看着我。”
高进甲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麦秸压低声音说道:“那我就直截了当了,四位兄弟,我是想出城,但以我的身份出不去,城门紧闭,我没办法......大兴城里将来肯定会出事,大战在即啊......”
他的声音更低了些:“那几百个兄弟,我不可能都带出去,可若我说我自己走留下他们,他们必会反了天。”
高进甲叹了口气:“确实是。”
麦秸道:“我不是想难为四位兄弟,只是想请求,王妃离开大兴城的日子告知一下,我混在队伍后边跟出去,到时候你们四位也在队尾,只一句话我就能出城,到时候出去了,我还有重谢。”
那四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就笑了,这确实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