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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黄马哪里还有什么懒散老迈的样子,腾空而起的雄俊犹如怒龙在天,这一人一马就敢在数百铁鹤精骑之中冲杀,连斩十数人之后脱离战阵飞驰而去。
那些铁鹤骑兵刚刚被打穿了一阵,现在又被一个人拦着截杀十余人,哪里肯放过那一人一马,那副将招呼了一声,率军追了上去。
然而那老马奔驰起来竟然奇快无比,平日里看着就和走不动路了一样,哪想到跑起来竟然没有一匹马可以追的上,奔驰起来,鬃如烈火。
澹台压境有意逗弄那些铁鹤骑兵,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一会儿兜个圈子一个会儿又转回去。
几百人的铁鹤骑兵追在他一人身后被牵着鼻子走一样,队伍已经拉成了一长条,随着澹台压境的转弯兜圈,铁鹤骑兵队伍一会儿变成一个S形一会儿变成一个B形。
那老黄马越跑像是越兴奋,它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战场上这样肆意吃撑驰骋,此时此刻的它,如同找回了自己曾经的荣耀一样。
一个人身经百战而不死不伤,可谓战神,一匹马身经百战不死不伤,便是神驹。
李叱坐在大帐顶上,看着朝阳下那一人一马将几百人的铁鹤骑兵队伍遛的团团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才能把这个人搞到手。
这个人和别的人不一样,他出身将门,澹台家在凉州便如一方诸侯,别说地方上的百姓们对澹台家敬若神明,就算是那些域外的小国君主,也得对澹台家点头哈腰。
更让人应该尊敬的是,那片地方,已经算是大楚的一块飞地了,朝廷的人可能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给那边送过补给发过军饷,多少年甚至都没有想起来那里还有一群热血儿郎固守边疆。
唐匹敌和李叱闲聊的时候曾经说过,若要论领兵之术,大楚的名将,最负盛名者为武亲王杨迹句。
可是真要论本事,杨迹句最多排在第二位,第一就是唐匹敌格外推崇的凉州将军澹台器,杨迹句之后的人,不说傻不傻性格如何,单纯说领兵的话,幽州罗耿可排在第三位。
排在第四位的,唐匹敌说应该是如今的豫州节度使,武亲王杨迹句帐下的将军刘里,这个人草莽出身,据说年少时候是一独行大盗,一夜往来百里,无人可知踪迹,后来武亲王招募军队的时候,他前去报名,两臂有千斤之力,用一对铁锤,传闻手下无一合之将。
现在看来,这个澹台压境就是凉州将军澹台器的儿子,这样的人,按理说不可能招致麾下,因为他早晚都要回去接管凉州。
当年澹台欢奉命戍守凉州的时候,曾经对大将军徐驱虏说,除非姓澹台的死绝,不然,凉州永远都是大楚的。
一百多年来,澹台家的人谨遵澹台欢的遗嘱,死守凉州,虽然局限于地域只有万余兵力,但这一万凉州悍卒,可谓天下无双。
李叱想着,把澹台压境搞到手应该有些难度,要是把整个凉州军都搞到手的话,又有几分难度?
营地中。
博日帖赤那看向他的父亲,眼神里都是怒意,他没有开口,可是那眼神里的质问已经让他父亲葛日泰心乱如麻。
博日帖赤那一声大喊:“别让那些铁鹤人走了一个!”
不少纳兰部的骑兵随即冲了出去,越来人越多,没多久就把那支铁鹤部的骑兵团团围住。
随着博日帖赤那一个杀字出口,所有铁鹤部的骑兵全都被乱箭射死。
博日帖赤那看着他的父亲,一直那么看着,葛日泰和博日帖赤那对视了片刻后就挪开目光,不敢再看自己儿子的眼睛。
“把他关起来。”
博日帖赤那一转身,泪水从眼角甩了出去。
一群纳兰部的武士过去把葛日泰围起来,葛日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对博日帖赤那说道:“你的勇气是我没有的,纳兰部有你作为领袖,会变得更加强大。”
说完之后转身离开,那背影显得格外萧条。
博日帖赤那看向唐匹敌,忽然单膝跪下来抱拳道:“我代表我自己,博日帖赤那,向战刀唐匹表示谢意,我代表部族所有人,以纳兰汗的身份,向战刀唐匹敌表示谢意!”
唐匹敌连忙一把将他拉起来说道:“昨天我和你说过,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博日帖赤那使劲儿点了点头,朝着部众大声说道:“大家都记住,这个人,战刀唐匹,是我博日帖赤那的恩人,是整个纳兰部的恩人,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他需要纳兰部的人帮助,我们必会全力以赴!”
一群人高呼了一声,然后把右手放在胸前,俯身对唐匹敌行礼。
半个时辰之后,金顶大帐中。
博日帖赤那是个很果断的人,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逼问出到底有多少人知情纳兰汗遇刺的真相,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一律剥夺他们的地位和权力。
他对那些人说,你们都是我的长辈,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人,在我小时候你们每一个人也都抱过我,也都把我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可是我不能因为这样就原谅你们。
如果我原谅了你们,就是纳兰汗的背叛,是对整个纳兰部的背叛,所以现在我要把你们流放,赤脚走一个月,往最荒凉的地方走,如果一个月后你们还活着,那不是我赦免了你们,是长生天原谅了你们,你们可以回归部族。
他下令把所有知情的长老和他父亲驱赶出部族,不准携带任何兵器和粮食,水也不准带。
他处理完了这些,就立刻把唐匹敌他们请到金顶大帐中。
“恩公。”
博日帖赤那对唐匹敌说道:“我想请你留下来,留在这里帮我,在纳兰部,你与我一样的身份地位,你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你要做的事就是我要做的事,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唐匹敌摇头道:“我不能留在你这,不过以后如果我确实需要你帮助,我会来找你。”
博日帖赤那又劝了许久,唐匹敌自然不会答应。
李叱他们决定在纳兰部的营地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再继续上路。
这时候李叱才知道,高希宁带着挂刀门那百十个汉子已经在营地外边准备接应了,他们只比李叱他们晚到了一会儿,一直都在。
一条小河边,李叱看向高希宁,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高希宁光着脚站在很浅的河水里,那冰凉的河水冲刷着她的小脚丫,感觉格外的清爽透彻。
有不知名的小鱼儿在她脚边有过,刚要靠近高希宁的脚,就被飞来的一颗小石子惊走。
高希宁回头看向李叱,李叱耸了耸肩膀后说道:“那些小鱼
儿一看就是登徒浪子,居然想去触碰你的脚,我自然不能答应。”
高希宁噗嗤一声笑了。
她弯下腰捧起水泼向李叱,李叱站起来就要脱衣服,说衣服泼湿了不好,有本事你糟蹋我的身子,不要糟蹋我的衣服。
高希宁都懵了,心说自己喜欢的这是一个什么鬼。
但是还挺美滋滋的呢。
博日帖赤那对唐匹敌敬佩到了极致,一直都拉着唐匹敌聊天,问他关于外草原的事,也问关于大楚朝廷的事,唐匹敌知无不答。
他们聊了很久,这次的事,这次谈话,博日帖赤那都不知道会对他的影响那么大。
第二天一早队伍继续出发,他们还要走大几百里的路才能到云隐山,夏侯玉立对李叱他们说过,这一路上走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再美,也不及云隐山十分之一。
所以每个人都很憧憬也很期待,想知道那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神仙地方。
那确实是一个神仙地方,不然的话当年李先生也不会决定在那隐居了此一生。
也是在云隐山,李先生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他爱的人也是爱他的人逐渐被岁月侵袭,从十几岁的懵懂少女,再到三十几岁的成熟韵味,这其中的变化李先生看在眼里却不能一同改变,这让他有些怕。
他更怕的是,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教了那个女孩子无数的知识,懂得越多,她的野望居然也越来越大。
所以李先生真的害怕了,逃走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像是一条惶惶之犬般逃走了。
博日帖赤那亲自率领亲兵护送他们走过纳兰草原,李叱他们的队伍要一直往西北方向走,在草原上走了数百里,这一路上有博日帖赤那照顾,他们走的很舒服,吃喝不愁。
走了能有七八天后到了草原边界,再往西北就又要进山了。
李叱他们和博日帖赤那挥手告别,博日帖赤那带着人一直目送他们离开,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为止。
马车上,唐匹敌看了余九龄一眼,因为他发现余九龄的眼神总是时不时的往后边那辆马车上瞟,那辆马车没有车棚,车上是神雕。
余九龄不时瞥一眼神雕,然后啃一口干粮,唐匹敌忽然之间就懂了。
“想吃猪肉了啊。”
他问。
余九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嘘了一声:“别让神雕听见......这草原上上什么都好,气候好人好,汉子好妹子也好,就是没有猪肉吃,这一点是大大的不好。”
唐匹敌笑道:“你看一眼神雕吃一口干粮,脑子里想了些啥?”
余九龄道:“我不是看一眼神雕,我是在看神雕的各个部位,你看那鼻子,猪头肉,你看那大腿,大肘子,你看那屁股,后臀-尖,你看那猪蹄,你看那尾巴.....”
唐匹敌叹道:“看着多不好,你去-舔-舔。”
余九龄:“呸......”
天空中,正在高处往前飞的狗子忽然发出几声啼鸣,那是示警的叫声,显然前边山里应该是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或者是有什么危险。
听到这叫声,李叱立刻举起手晃了晃,队伍随即缓缓停了下来。
他伸手往前一指,十几名悍卒纵马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