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府衙,后院
贾珩收起心头的思绪,转头看向咸宁公主,却见少女明眸熠熠地看向自己,一瞬不移。
而贾珩勐然的一回眸,四目相对,无疑使咸宁公主吓了一跳,秋波流转的眸子如受惊的小鹿,旋即躲闪开来,眸光随之落在贾珩腰间的香囊上,冰肌玉骨的雪颜上现出一簇簇艳艳红晕,一直延伸到耳垂的耳钉孔。
羞死了,方才看着先生一时看呆……被发现了。
“殿下,先前不是说要往韩国太夫人府上?”贾珩开口问着,打破了沉默。
少女妍丽玉容上见着讶异之色,声音不易觉察地打着颤儿,问道:“嗯,先生……那卫郑两藩不是?”
既卫郑两藩已被顺利震慑,似乎也不用再去韩国太夫人府上了吧。
贾珩转过头去,目光从廊檐下的梁柱、青檐藤萝的砖墙,拂掠向后院西南角的一棵梨树,正是三月上旬,春和景明,草长莺飞,枝头已见着几朵洁白如羽的细小花芯,此刻在晚霞照耀下,恍若披上一层朱红纱衣,让人忍不住想要撷取赏玩、轻嗅芬芳,将这些思绪驱散,道:“殿下为皇室宗女,这次来到洛阳,不去看看太后娘娘的弟媳,也于礼不合。”
太后之弟早逝,为崇平帝继位后追赠韩国公,而其妻则封以韩国太夫人,论起来,咸宁公主还要唤着一声舅奶奶。
咸宁公主听着贾珩此言,秀眉弯弯,欣然道:“先生说的是,是应该去看看太夫人,只是想着先生军务繁忙,晚上不定处置军务。”
“忙也不在这一时,等下和殿下一同过去,先前我派人下了拜帖,提前知会过了。”贾珩轻笑说道。
咸宁公主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朱颜上见着欣喜,好奇问道:“先生是什么时候下的拜帖?”
“就在下午孟府尹送来簿册,清点粮秣的时候,打发了锦衣说带着公主殿下晚上去拜访韩国太夫人。”贾珩解释说着,自顾自笑了下道:“说不得韩国公家已经准备了好了晚饭,等着咱们过去。”
咸宁公主“嗯”地应了一声,忽而少女心湖中却荡起圈圈涟漪,带着她?咱们?
贾珩转而看向咸宁公主,笑道:“就是担心韩国太夫人觉得我是善者不来,正好殿下去了也帮我美言几句。”
“先生说笑了。”咸宁公主轻声说着,压下心头的思绪,道:“先生为了军需追缴郑卫两藩拖欠粮税,韩国太夫人明白事理,纵来日向太后书信中提及此事,对先生也必是赞不绝口的,再说卫郑两藩无论如何辩解,父皇也不会信他们的。”
就在这时,锦衣千户刘积贤在远处的月亮门拱手抱拳道:“大人,韩国公府上打发了管事来,请大人和公主殿下过去。”
“过来唤了。”贾珩轻笑说着,道:“不过多半是因着殿下,对了,去韩国夫人府上做客,殿下要不去换身衣裳?”
咸宁公主明眸眨了眨,道:“那先生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好。”
她也想换身衣裳。
“去吧,我就在花厅等着殿下,咱们等会儿从府衙后门过去。”贾珩点了点头说着,然后吩咐着刘积贤准备马车。
过了会儿,咸宁公主换了一身竹青澹白相间的裙裳,在夏侯莹相伴下来到花厅,问道:“先生,久等了。”
贾珩打量着身形高挑明丽的少女,笑道:“殿下,马车就在后门,走吧。”
咸宁公主随着贾珩沿着回廊向着后门而去,忽而想起了什么,蹙眉问道:“先生,我们就这般空手过去吗?”
“我先前备了一些礼物。”
“嗯,还是先生虑事周到。”咸宁公主怔了下,轻声说道。
倒也说不出什么感觉,总觉得和先生在一块儿,他虽然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一两岁,但事事准备周全,不管是兵事还是旁的事情,浑然没有这个年纪的浮躁,怪不得姑姑……
嗯,这时候想起姑姑做什么?
姑姑她和先生什么都没有。
咸宁公主在心头郑重告诉自己,努力将去年冬天那阁楼里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气味驱散。
两人说话间,一路来到衙门后堂,已有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等在一旁,后面还跟着几辆车,装着备好的礼物。
“先生,一同上车吧,路上也好歇歇。”咸宁公主看向一旁的少年,轻声说道。
贾珩迎着少女晶莹目光下的一丝期冀,似思索了下,点头道:“也好。”
随着马车辚辚转动,在青石板路上碾过两道宽约三指的车辙印迹,在夏侯莹、刘积贤等大批锦衣卫士的扈从下,贾珩与咸宁公主前往韩国公府上。
马车车厢内,贾珩与咸宁公主相对而坐,面如玄镜,平静无波,鼻翼间浮动着一股如兰如麝的香气。
“先生,如河南乱局平定,后续当如何镇抚?”咸宁公主抬眸看向对面身形笔直的蟒服少年。
贾珩道:“剿抚并用,戡平民乱,收复开封后,我会向朝廷上疏,会对河南府县户口钱粮进行一次普察,再检视历年以来的苛捐杂税,在地方上辨明冤枉,整顿吏治,兴修水利,大行屯田,否则民心已失,贼寇如韭,民乱此起彼伏。”
咸宁公主目中现出思索,道:“先生方才所言覆舟之水为苍生之泪。”
贾珩点了点头,道:“河南一乱,神京震动,兵事上的节节胜利,也无法挽回内政上的一败涂地,否则,贼寇也只会越剿越多。”
咸宁公主眼前一亮,品着对面少年的话,整容敛色道:“先生,受教了。”
贾珩看向咸宁公主,目光温和。
“先生既有整顿河南之心,那事后可向父皇请求镇抚河南才是,可先生……还要练兵备寇,只怕父皇不允吧。”咸宁公主蹙眉,低声道。
贾珩笑了笑,说道:“不过是勾画经纬,督促人事,也不必事事躬亲。”
咸宁公主闻言,怔怔看向少年,感慨道:“以先生才学,纵为内阁阁臣,也能有一番作为。”
“可天下岂有未及弱冠之阁臣?”贾珩轻声说道。
既然决定以河南为根基,就需要好好下一番功夫经营。
当然,他所谓的根基是指掌柄国政之根基,他不是地方军阀要去造反,所以就没有什么“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而是将河南封疆作为他在中枢掌权的支撑,是谓把持国政,东西两都遥相呼应。
再看中原之地,西接崤函,东括河洛,北临燕赵,南瞰荆楚,可以中原强兵扼南北通衢要道,鞭笞天下,王霸之业可期……
嗯,怎么越说越像是国贼董卓,尔朱荣、朱温,一会儿抢掠洛阳,一会儿烧杀长安。
应该是北魏孝文帝所言:「崤函帝宅,河洛万里,因兹大举,光宅中原。」
如果时机成熟,自然还要收三晋之地策应中枢,否则就成了朱温。
如果关陇是头脑,三晋和中原正好是一左一右两个臂膀,缺一不可,那时再借对虏战事,经略河北、山东,灭掉辽东后,那时江南半壁就只能在他的“淫威”下瑟瑟发抖,那时是扶是篡,才在他一念之间。
“先生。”咸宁公主正思索着贾珩所言,忽而明眸一怔,却见对面少年出神,不由唤了一声。
贾珩压下心头的浮想联翩,目中思索渐渐敛去,看向对面姝颜峭丽、明眸皓齿的少女,道:“殿下,怎么了?”
咸宁公主明眸闪了闪,脸颊微红,低声问道:“先生方才想什么,竟然这般出神?”
方才一直盯着她身前衣襟看,初时她还以为……后来明白过来先生一时走神,似在思索着什么。
贾珩也意识到方才的目光落点,鬼使神差说道:“其实,刚才在想,殿下衣服上熏的什么香料,怎么车厢这般香气扑鼻?”
咸宁公主:“……”
什么香料?正思忖间,心湖荡漾起一团欢喜,偏转螓首,雪颜肌肤的脸蛋儿嫣红如血,娇艳明媚。
先生这是在调戏她……
贾珩抬眸看向霞飞双颊、娇羞不胜的少女,心头也有几分欣然,与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同处,哪怕不怎么说话,单论这芬芳扑鼻,花容月貌,就足以让人心旷神怡,忧虑尽去,待眸光低垂之间,却是觑见绞着手帕的那只纤纤素手,心头难免生出一念,如是他伸手挽起咸宁的手,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只是,家里的事尚没有得到有效解决,还有晋阳态度也拿不准,一个不好,可能……诱发系统性风险。
咸宁公主轻轻垂下螓首,脸颊微微发热,轻轻绞着手帕,只觉一双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只觉心砰砰跳个不停,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贾珩拧了凝眉,压下心头的一丝季动,收回目光,挑开车帘向外看着,这时随着马车的行驶,街道旁的民居不知何时,已亮起了灯火,通红橘黄的光斑圈圈落在石阶上,青砖黛瓦、斗拱椽梁的民居倒行而走,屋嵴上用弯瓦片砌成的嵴兽,好似一条蜿蜒起伏的苍龙,影影绰绰地隐在低垂的夜色里。
感知到身上停留的目光离去,咸宁公主抿了抿樱唇,不知为何,心底起了一丝怅然,压下那丝复杂的心绪,柔声道:“先生,如是开封收复,先生觉得贼寇会向哪里遁逃呢?”
还是询问一些正事比较好,不然,她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贾珩转过头来,道:“都有可能,如果向山东遁逃,倒不知山东方面能不能以重兵封堵住,至于其他几路,都逃不出去。”
说着,看向咸宁公主,轻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
咸宁公主:“???”
不说这些了,又是什么意思?可她想听的,先生却又好似又不愿说……而且总是若即若离的。
贾珩想了想,开口问道:“等到了韩国公府上,殿下要不在府上住几日吧?等那边儿战事稳定一些,殿下再过去。”
“先生这……这是不想让我跟着了吗?”咸宁公主骤闻此言,心头一紧,秀眉凝起,盯着对面的少年。
贾珩道:“我想着前面两军相争,许是还有厮杀也未可知,殿下千金之躯,等前方局势稳定,殿下再过去不迟。”
这一路风尘仆仆,咸宁公主也没少劳累奔波,皇室宗女总不能真的跟着他在前方军阵厮杀了,当日端容贵妃“有功无过”的话,他自是有所考虑过,咸宁这次跟过来,本来就是观摩军事要多一些,当然他也隐隐有所的担心,再和这位肤白貌美,纤腰长腿的贵女呆得久了,可能……把持不住。
“先生,我没事儿的。”咸宁公主连忙说着,转而缓和了下语气,说道:“再说四舅舅一家都在开封府那边儿,也不知什么情况,如果一有消息,我也需得向母后和母妃写信告知。”
贾珩道:“我想着曲朗那边儿这两日应该有消息传来。”
咸宁公主妙目熠熠地看向对面的少年,清声道:“先生,那我明天还随着先生吧。”
贾珩看向对面的少女,见着眸中的繁盛亮光,点头道:“那也好吧。”
咸宁公主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也不再说其他。
韩国公府
夕阳西下,苍茫暮色四合大地,门楼廊柱上的灯笼已经悬起,“韩国公”匾额上的金字隐入暗影中,此刻中门大开,韩国太夫人打发了长子冯廉,携其妻徐氏、子冯献,迎接着军机大臣贾珩以及咸宁公主。
大汉除却功封爵位,其实还有一套恩封体系,不同功封或因为功高而世袭罔替,或有“约定”式的减若干等承袭,恩封爵位往往是对皇亲国戚本人的封爵,一般不世袭。
“来了,来了。”就在这时,门前的仆人唤了一声,也引得门前众人躁动。
冯廉拢目眺望着远处,只见大批锦衣校尉扈从着几辆马车,从街道尽头驶来,行至近前。
“吁。”伴随着刘积贤和夏侯莹摆手,锦衣校尉倏然一顿。
“前方可是贾大人的马车?”冯廉之子冯献,先一步行来,高声问道。
夏侯莹与刘积贤已经下得马来,吩咐着锦衣校尉在四方散开警戒。
夏侯莹上前与韩国公府迎来的众人照面,拱手问道:“可是冯家公子当面?”
冯献点了点头,笑道:“晚生正是冯献,对面可是贾大人?晚生和家父已恭候多时了。”
因为贾珩的拜帖上写的明白,咸宁公主在随行之列,自然要为冯家之人期待,只是冯家人并不认识贾珩。
说话间,只见悬着灯笼的马车车帘挑起,先下来一个蟒服少年,然后一手撑着帘子,随之青裙宫裳的少女,一手扶着那蟒服少年的胳膊,将一双绣花鞋踩在地上,现出一个亭亭玉立,身形窈窕的少女,肩似削成,腰如约素,清丽妍美的容颜,梳云琼月的妆容,半条街都为之亮丽了几分。
“殿下,韩国公府到了。”贾珩轻声道。
“嗯。”咸宁公主低声应着,然后看向门楼,正见迎来的冯家众人。
贾珩拱手道:“在下贾珩,不知冯公可在?”
这时候,冯廉笑着迎将上去,道:“贾大人,咸宁侄女,你们可算是过来了,老太太等了有一会儿了。”
咸宁公主自是见过这位表叔,唤道:“冯叔一向可好?”
“好,好。”冯廉笑着应道。
这时,冯廉的妻子徐氏笑着上前说道:“咸宁,刚才还和老太太说,这个时候也该过来了,可算过来了,老太太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
咸宁公主柔声道:“让叔叔和婶婶在此相候多时,是咸宁之过。”
“你听你兄长瞎说,也没等多一会儿。”徐氏笑着拉过咸宁公主的手,然后热情地向着里间相邀。
众人寒暄问候着,几人进了韩国公府门前。
贾珩则在咸宁公主身旁,和冯廉说着话,一同进得府邸。
身后的刘积贤则吩咐着锦衣校尉往里面搬着礼物,冯家的下人过来帮忙的帮忙,向里通禀的通禀。
冯廉看向身旁面色谨肃的少年,笑了笑道:“子玉真是气宇轩昂,仪表堂堂,端是将门之后,过年去京里,想着能见上一见,但琐事缠身,牵绊耽搁着,始终缘悭一面,如今在洛阳见着,等下咱们可要好好喝两杯才是。”
在府中,他听到这位宁国之后,刚来河南就马不停蹄地拿下了卫郑两王,并派兵马围拢了卫郑藩邸,搜检钱粮,此事已在洛阳勋戚中传将开来,如今一看,果然峻刻慎严,不似少年。
贾珩面色沉静依旧,只有声音温和几许,道:“世叔客气,说来如不是大奉着皇命督军剿寇,只怕也很难踏足洛阳这座宫城。”
冯廉闻言,脸上笑意适时敛去,目中也有几分忧色,感慨道:“是呀,子玉不知,开封府失陷后,洛阳震动,多亏朝廷及时派了京营大军过来,洛阳才安如磐石。”
贾珩顺势说道:“如今朝廷大军驰援,后续还有兵马开赴洛阳,世叔且放宽心就是。”
咸宁公主正被婶子徐氏拉着手向里走着,说说笑笑,听着身后两人的叙话,心底不由生出丝丝甜蜜,这一幕倒像是……过来探亲似的。
众人穿过仪门、二门、内门,沿着一条花草郁郁的青石甬道,向着后院而去,只见题着“福兴堂”匾额正屋,里里外外亮起了烛火,八扇门都大开着,韩国太夫人在嬷嬷和丫鬟簇拥下,立身在辉煌灯火下,笑脸相迎,周围云髻粉鬟,裙钗环袄,珠翠熠熠,锦绣盈眸。
韩国太夫人头发灰白,精神头十足,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见着着青裙宫裳的咸宁公主,眼前一亮,唤道:“止儿。”
咸宁公主快行几步,近前唤了一声“舅奶奶”,屈膝行礼参见。
韩国太夫人连忙伸手相扶,拉过咸宁公主的胳膊,笑道:“我日日夜夜盼望着你能过来做客,这可算是盼来了,这一路鞍马劳顿,累不累?”
说话间,几个姐妹以及冯家的妯里媳妇儿围拢过来,笑着和咸宁公主叙话。
冯太后的弟弟,已经过世的冯太公,膝下共有着两个儿子,长子冯廉,次子冯正,冯正不在洛阳,而是领着长子去了福建担任布政使,留下次子冯康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女儿在家跟着韩国太夫人过活,再加上冯廉的三个未出阁的女儿。
一时间厅中莺莺燕燕、欢声笑语。
韩国太夫人与咸宁公主叙了几句话,看向不远处的贾珩,笑问道:“止儿,这就是那位贾子玉了吧?”
这时,冯家的媳妇儿还好,倒不怎么避讳,都是笑着将目光投去,如五个小姑娘则在奶嬷嬷的拉扯下,向着屏风后躲去,偷瞧着那穿黑红缎面白衬蟒服、头戴山字无翼冠的少年,小声议论着。
冯廉笑着介绍道:“母亲,这是贾子玉,是宁国之后。”
“晚辈见过韩国太夫人。”贾珩拱手说道。
“我去京里认得。”韩国太夫人看向对面的少年,一边唤着免礼,一边笑道:“荣国太夫人,老身上次还见过,身子骨儿可还健朗?”
当初贾母因贾赦一事进宫寻冯太后求情,而韩国太夫人就在冯太后身旁坐着旁观,后来好奇之下,打听过贾珩的情况。
贾珩道:“家里老太太身子还好,多谢太夫人关心。”
冯廉又解释道:“母亲,这次子玉是领着大军过来剿灭开封那边儿的贼寇。”
韩国太夫人点了点头,面上笑意敛去一些,叹道:“哎,开封府那边儿一乱,洛阳这两天也人心惶惶的,你这趟来的及时啊。”
贾珩道:“如今河南变乱,朝廷上下瞩目,不会任由洛阳有失,太夫人还请放心。”
韩国太夫人笑道:“外面的事儿,你们这些爷们儿拿主意,不过想来止儿她父皇派你过来河南,定能平定乱局。”
冯廉之子,冯献二十左右,面容俊朗,已经娶妻,笑了笑道:“老祖宗有所不知,子玉是我大汉的年轻俊彦,将帅之英,现在领着京营副使的差遣,管着二十来万兵马。”
韩国太夫人羊恼道:“偏你个小猴子多嘴多舌,的我哪里不知?听说安顺门阅兵扬武,我也是知道的。”
冯廉媳妇儿徐氏笑着接话道:“母亲,不能光顾着说话,这时候也不早了,要不让后厨摆着饭菜?”
韩国夫人点了点头,微笑道:“去吧。”
“献儿他老子,你们爷们儿坐下叙话,我和止儿说说话。”韩国太夫人招呼着咸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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