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南安:这些鞑子竟如此辱他?!(求月票!)
作者:林悦南兮   红楼之挽天倾最新章节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宁府——
    王府,议事节堂
    正是下午时分,道道金红色夕阳照耀在庭院的石阶上,蚂蚁搬着米粒向着草丛中的洞穴而去。
    抚远将军金铉落座在一张漆木帅案之后,下方两侧的梨花木椅子上,列坐着一众西北军将,皆身披甲胄,神情肃然。
    其中,有宁夏总兵胡魁、修国公之孙现任后军都督佥事侯孝康、治国公马魁之孙三等威远将军马尚,此外还有西宁府的一众边将,以及金铉的二儿子,现在西宁府知府金升。
    金铉道:“据京中批复的军机处急递所载,朝廷已经决议再次发兵西北,这次是卫国公领军而来,由忠勤伯率领的前锋已先一步奔赴西宁府城,主卫将军,当在城中收拾军营,迎接京营大军。”
    他都没有想到,朝廷在收到和硕特蒙古的求和消息之后,仍然选择出兵。
    胡魁闻言,面色振奋,感慨说道:“卫国公向来骁勇善战,先前更是力擒虏王,轰毙奴酋,有卫国公兵,西北此仗就好打了。”
    也是因为前不久战事的惊心动魄,让西宁众边将知晓严烨等人的无能。
    至于贾珩,因为在江南、北方的战事,早已是声名赫赫,威震华夏。
    方晋皱眉说道:“朝廷这次派兵多少?上次京营十万大军覆没,朝廷折损不少,如何还能出兵西进?”
    “是啊,父亲,朝廷还要出兵,军需粮秣也跟不上吧。”金升道。
    其实,事情到了到现在,西宁边军已经有了罢兵止戈之意,尤其是和硕特蒙古已经求和,说白了,南安大军的覆灭,已经吓到了西宁边军!
    在场众人,听着西宁边军议论纷纷起来,侯孝康、马尚两人皆是如坐针毡,背后渗出一层冷汗。
    至于石光珠,先前受了伤,目前在西宁府城中养伤。
    金铉目光逡巡过众将,沉声道:“朝廷这次仍会出兵,急递上并未提及,不过忠勤伯率领的先期骑军五千,应于近日抵达西宁府城,二征西北,势在必行。”
    在场众将闻言,面面相觑。
    齐王陈澄在不远处,静静听着几人叙说军情,脸上的横肉不由跳了跳,那贾珩小儿又来西北了?
    不是,明明和硕特蒙古已经议和,这小儿又为何妄兴刀兵?
    待众将散去,金铉单独留下了二儿子金升以及女婿方晋,来到后堂,商议机密。
    金铉道:“卫国公其人非南安郡王可比,刚刚在北疆大败胡虏,这次再领大军前来,定是要彻底解决西北之事。”
    方晋道:“岳丈大人,先前南安郡王等人就和卫国公不对付,这次过来原就有立功较量之意,所以先前如此急躁冒进,这才为和硕特蒙古算计。”
    金升点了点头,这位年仅二十六七岁,就已凭借“个人努力”位居西宁府尹的红脸膛青年,说道:“兄长所言不错,就怕这卫国公过来之后,也年轻气盛,领着数万大军深入险地,如是再败一场,只怕…只怕社稷动摇啊。”
    相比神京城中,崇平帝以及大汉群臣对贾珩还多有信心,西宁府因为离的远,就感触不深。
    如说战功,除了汉虏大战的转折点——平安格勒战役,轰毙皇太极一战,让西宁府边将震惊莫名之外,其他的中原平乱,江南荡寇……等系列战功,都不被彼等将校放在心上。
    一句话,也就那样。
    金铉却摇头道:“卫国公能以白衣之身封为国公,将略不可小视。”
    而后看向金升,问说道:“和硕特蒙古的使者此刻都在城里了吧。”
    “此刻已在驿馆之中。”金升道。
    金铉点了点头说道:“待卫国公来了之后,就与彼等商讨换回南安郡王等事,暂时先不告诉彼等朝廷罢绝和议之事,省得和硕特蒙古再次兴兵来犯。”
    当时,他听到南安郡王以及理国公之孙柳芳为女真所擒之时,也有些愤然。
    同为四大郡王,为开国一脉的荣耀,竟连自尽的勇气都没有,实是让人大失所望。
    金升应了一声,看向面色凝重的金铉,心头也对即将到来的朝廷大军有些担忧起来。
    就在这时,外间一个身穿红色甲胄的卫士步伐匆匆而来,道:“大帅,朝廷的兵马到了。”
    “这么快?”金铉闻言,诧异了下,连忙道:“快随我迎迎。”
    此刻,大汉忠勤伯谢再义领兵五千,立身在西宁府城的东城外一里外,身后的旗帜如林,战马上的大汉军卒火红色的号服恍若燃烧熊熊的烈焰,但全军缟素,白幡猎猎作响。
    除却骑军偶尔打起响鼻,马蹄在草丛上踏踏声响,大军寂然无声,但一股无形杀伐气息却震慑着西宁府城上的守城兵丁。
    相比上一批的京营兵马,这一批的京营骑军无疑更为训练有素。
    谢再义眺望着城头上方的金字旗帜,眉头皱了皱。
    正如贾珩所言,金家镇守西北多年,俨然已形割据之实。
    随着眼前的黝黑大门“吱呀”一声,笨重的巨门缓缓打开,近百骑策马而出,为首之人正是抚远将军,金铉。
    金铉身旁一左一右则是女婿方晋和二儿子金升。
    “谢将军。”金铉打马快步而去,在马上就向着谢再义拱手,而身旁的西宁边将同样没有下马。
    虽然谢再义是大汉忠勤伯,但身为抚远将军的金铉是“西宁郡王”的袭爵人。
    当然贾珩领兵过来,金铉可能另当别论。
    谢再义抱拳还了一礼,心头就有些不悦,高声道:“金将军。”
    金铉目光瞟了一眼谢再义身后全军缟素的骑军,心头剧震。
    不仅是因为全军挂幡,一派哀兵之意,还因为眼前兵将的气势,与南安等人还有不同。
    这是一支百战雄师!
    事实上,随着贾珩领兵在边疆打赢对虏之战,以果勇营为骨干的骑军,已经焕然一新。
    “金将军,卫国公领大军尚在后方,命谢某领军为先锋,咱们先进西宁府城吧。”谢再义打断了金铉的纷乱思绪。
    金铉回过神来,连忙伸手道:“请。”
    而不远处的方晋、金升以及宁夏总兵胡魁等将校,同样也生出几许凛然之意。
    朝廷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众将进入西宁府城议事节堂,谢再义为金铉邀至上首列坐,然后与在场几位将校一一通名介绍。
    金铉道:“谢将军,卫国公如今行军到了何处,何时能到西宁。”
    谢再义道:“国公让我先行一步,以先锋驰援西宁,以防为敌寇所趁,在谢某之后,尚有两翼兵马,这一路星夜倍道,不能使西宁有失。”
    说着,虎目投向金铉等人,问道:“金将军先前连发急报,未知上次败军收拢多少?”
    虽说是十万大军一朝丧尽,但并不意味着被全歼,肯定有陆陆续续逃归回来的零散兵马,当然也不会多,所谓十停去了七停。
    金铉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说道:“谢将军,前后败军接应下来大概有两三万左右,如今伤兵尚在城中,正在着军中医官诊治。”
    谢再义道:“稍后我去看看,想来有不少是昔日袍泽。”
    金铉道:“谢将军领大军急来,想来将校士卒皆已疲惫,府中已经准备了酒肉,招待驰援的诸位兄弟,也为谢将军和诸位将军接风洗尘。”
    京营骑军毕竟是前来驰援西宁府城,自是要好好犒军。
    谢再义也不多说其他,在金铉的招待下,京营骑军安顿下来。
    时间匆匆,不知不觉又是四五天过去,以蔡权率领的京营骑军,庞师立率领的右翼骑军陆续赶至西宁。
    西宁府城以东的碾伯县,夜色低垂,繁星满天,苍穹之下,松油火把处处。
    贾珩驻兵携骑军驻在碾伯县,由知县俞世材供应军需,本人则在县衙官署之中与额哲以及汉将议事。
    贾珩道:“青海蒙古如今诸部与察哈尔蒙古几部可有渊源?”
    如果行掳掠烧杀之策,需要顾虑到察哈尔蒙古诸骑的感情。
    额哲道:“青海等地在崇平三年,朝克图台吉曾联络过察哈尔,但当时我未曾理会。”
    朝克图台吉也就是却图汗。
    贾珩问道:“额哲可汗当初为何没有理会?”
    “父汗当年倒是与朝克图台吉为友,朝克图支持父汗统一外喀尔喀,但等到父汗败亡之时,逃亡青海,却为朝克图台吉所拒纳。”额哲愤愤不平说说道。
    贾珩眉头微皱,暗道,想来历史在此地产生了偏差。
    额哲道:“后来,是汉廷出兵扶持我察哈尔部免受外喀尔喀等部的围剿,才有今日察哈尔蒙古支撑下来。”
    贾珩目光闪了闪,心头不由涌起一段记忆。
    陈汉曾经采取过一段时间的联合蒙古制衡女真的国策,那已是隆治年间的事儿,当初周王、赵王正是这一战略的执行者。
    而彼时,额哲年纪也不大,正是那时候接受了汉文化,方能影响至深,言谈举止也是一股汉人士大夫的味道。
    额哲唏嘘感慨道:“后面渐渐没了来往,朝克图台吉为固始汗所灭之时,我还惋惜颇久,一位故人从此凋零。”
    贾珩道:“如今察哈尔诸部重回青海,也算是冥冥中的一场缘法了。”
    额哲道:“卫国公放心,青海诸部地理,我族不少都识得,可以追踪到诸部游牧之民,只是卫国公真的要行酷烈之策?”
    先前,贾珩已经透露了接下来要采取的策略,歼灭其有生力量。
    贾珩道:“和硕特蒙古部族的女子和财货,可以让察哈尔蒙古分一半,但能为披甲骑马的青壮都要统统斩杀,祭奠我大汉的阵亡将士,这在草原上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这般血腥屠戮,可能会引起诸部族同仇敌忾的仇恨。”额哲皱眉说道。
    “所谓人死恨消,再说我大汉十万将士定然要血债血!”贾珩面上煞气腾腾,冷声道:“杀到他们胆寒,再无力作乱河湟,唯有经过持续不停地放血,大乱之后方有大治。”
    当然,在杀戮之后就是治理,在这一点儿上,其实可以向满清学习。
    先有威而后有德。
    额哲闻言,一时默然,不好再说其他。
    贾珩道:“这在草原之上颇为普遍,额哲可汗,当初察哈儿蒙古若为女真所据,大概也是如此的结局。”
    就在两人叙话之时,忽而军帐之外,传来一个少女的娇俏声音,挑帘进入军帐,说道:“父汗,该吃晚饭了。”
    只见额哲的女儿雅若与其兄阿古拉进入帅帐。
    额哲压下心头的沉重思绪,笑着招呼道:“雅若过来了。”
    额哲似乎十分喜欢这个女儿,先前为雅若戳破了底细,也没有多恼。
    雅若问道:“父汗,你和卫国公大哥说什么呢?”
    贾珩看向那身形矫健,脸颊带着一股高原红晕的少女,笑了笑道:“与你父汗说你们蒙古诸部的来龙去脉呢。”
    蒙古族的女孩儿,脸蛋儿红扑扑的,苹果肌自然而形,笑容恬然,眉眼弯弯一如月牙。
    雅若原本就有月亮的意思。
    见那少年往日不苟言笑的威严面容笑意泛起,雅若轻笑道:“卫国公大哥。”
    额哲看着这一幕,心头暗道,难道雅若喜欢卫国公?
    贾珩问道:“等用罢晚饭,明日我们就一口气行至西宁府。”
    先前已经派出了斥候前往西宁府,通知抚远将军金铉以及谢再义等人接应。
    ……
    ……
    青海,海晏城
    这里俨然成为和硕特蒙古新的汗庭驻扎之地,随着大批的蒙古番人涌入,汉人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渐渐成为一座蒙古之城。
    不仅是蒙古的贵族,一些蒙古番部的牧民也向海晏一带迁延,在日月山以及湟水周围放牧。
    县衙衙门,窄窄的门扉和隔断的仪门,已经被和硕特蒙古拆掉,更加方便宴饮。
    此刻,和硕特蒙古的台吉以及将校高朋满座,推杯换盏,喧闹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女子的歌舞声,一派欢快喜庆之景。
    多尔济居中而坐,身旁不远处则是蒙古诸部的将校,而清国的克勤郡王,不,现在是和硕成亲王。
    因为西北战事,大汉十万大军一战尽殁,故而,在多尔衮的建议下,奏请清国小皇帝,加封岳讬为和硕成亲王。
    或者说,这原本就是多尔衮安抚、拉拢代善一系的手段。
    而代善身子骨儿也不好,自皇太极下葬之后,身子骨儿每况愈下,但女真国内,豪格与多尔衮的争执却愈演愈烈,只是双方克制着,还未到兵戎相见的一幕。
    多尔济看向心不在焉的岳讬,道:“汉廷也不知是什么动向,这么久了,也该和谈了吧。”
    岳讬道:“我觉得汉廷可能不会和谈了。”
    “哦?”
    岳讬道:“据前日情报,那大汉卫国公已经从江南急调至汉廷国都,以其人心智,或许不会与我朝和谈才是。”
    多尔济眉头皱了皱,道:“父汗前日又再次催促,分兵两万进入藏地驰援。”
    不同于平行时空,固始汗此次的征讨藏地也不顺利,与藏巴汗相争多时,战况焦灼,不想与汉廷两面开战,为女真火中取栗。
    岳讬道:“兄长,如果汉廷大举来袭,二征西北,此事不好说。”
    多尔济道:“藏地也不容有失,汉廷如果都是那南安那等货色,我和硕特部根本不需留守这么多儿郎。”
    可以说,经过先前大败南安郡王大败,这位固始汗的第六子,也开始有些飘了起来。
    岳讬皱了皱眉,说道:“兄长……”
    “好了,贤弟,你既然了解汉廷,难道还不知道他们如果有着和谈机会,多半是会选择息事宁人的。”多尔济笑了笑,打断了岳讬的话头,然后指着远处正在跳舞的歌姬,说道:“贤弟,咱们先欣赏歌舞吧。”
    这些汉人的舞蹈虽然不如他们蒙古一族看着好看,但也有几许妖娆。
    岳讬端起酒盅,轻轻抿了一口,看向周围搂着女子,饮酒作乐的众蒙古将校,心头蒙上一层厚厚阴霾。
    多尔济笑着扭过脸,看向岳讬,问道:“贤弟,这些汉女姿态妖娆,你说如是让那两个汉将穿着女人衣服,在此跳舞,又当如何?”
    岳讬闻言,眉头紧皱,说道:“汉人向来奉行士可杀,不可辱,兄长此举别弄巧成拙,两人一时气愤,自杀了就不好了。”
    这等之后还要换回二弟。
    “他们既然能够苟活下来,定然是贪生怕死之徒。”多尔济面容因为酒意上涌,脸膛红的不行,不屑说道:“他们饿了几天了,将这席间吃剩的酒肉拿给他们去,告诉只要想以后每天吃这些,就穿上这些汉人歌女的衣裳。”
    在场一众和硕特蒙古军将都哈哈大笑。
    此刻,就在前衙蒙古众军将推杯换盏之时,后院的囚牢中,南安郡王与柳芳也在多日的粗糙食物后,也终于嗅到了酒肉的香气。
    为首之人用一口流利的汉人官话,笑眯眯说道:“我家台吉说了,只要你们穿上这些衣裳,这些酒肉以后顿顿都有。”
    南安郡王严烨此刻蓬头垢面,身上的黑红蟒袍早已破旧、脏污不堪,脸颊两侧凹陷,虎目不见往日咄咄神采,目光从烧鸡上挪开,转而投向那衣物,眉心狂跳,只觉手足冰凉,勃然大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只见那分明是女人的衣裙。
    这些鞑子,竟如此辱他?!
    他要杀光这些鞑子!
    南安郡王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咔咔响。
    不,他还要保留有用之身,不能中了这些鞑子的激将之法,他要重新回京,领兵再征西北,一雪前耻!
    但正在咕咕叫的肚子似乎为那酒肉所诱惑,嘴里口水不受控制的分泌,南安郡王双眸紧闭,按下心头的愤恨,向着里厢的干草堆里躺着,如死人一般。
    他只要再忍耐一段时日,就能换回大汉去,他严烨岂能做出有辱祖宗门楣的事来?
    柳芳此刻同样看到了蒙古兵事官酒肉,嘴里口水不停分泌,眼巴巴地瞧着那酒肉。
    生来就是理国公府承爵人,向来锦衣玉食的柳芳,这半个月自觉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如今闻到那酒肉,尤其那酒香好像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让心神生出一股骇人的念头。
    要不……
    转而看着那蒙古鞑子手上拿着的几件裙裳,心头挣扎不停。
    不行,他是开国武勋一脉子弟,岂可因口舌之欲而穿女人的衣物?
    但酒肉的香气却恍若魔鬼一般引诱着灵魂堕落。
    毕竟是饿了有半个多月,就连猪食一般的牢饭都吃不饱。
    事实上,先前南安郡王在去见和硕特蒙古的多尔济时,多尔济当时虽说以南安换回硕讬,但已忘了提及柳芳。
    或者说柳芳原本是换硕讬身边儿的汉臣张尚和扈从,这些就没必要都说。
    而南安郡王听闻此信以后,心神恍惚之下,也并未与柳芳提及换俘一事,两人又分开牢房关押,以防有着闪失,柳芳故而浑然不知。
    柳芳闭眼思量了下,左右看了一眼,朝着隔着两面墙的南安郡王所在囚牢瞥了一眼,咽了一口吐沫,目光紧紧盯着那酒肉,眼中再无旁物。
    他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这些鞑子砍了头,纵然是临死之前还要饱餐一顿呢!
    等会儿再将女人衣裳换去就是,谁会知道?
    此念一起,刹那,天地皆宽。
    柳芳眯了眯眼,沙哑着声音,艰涩说道:“你们……先将酒肉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