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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来娘身边,和娘一起回家……”
诡母摇摆拨浪鼓,骷髅头鼓锤甩动起来,敲击鼓面。
啵隆啵隆……啵隆啵隆……
阳光男孩身体不由自主向前走,众人拼命阻拦却毫无作用。
阳光男孩灵机一动,大声喊:“把好运生拉我身边。”
吃货一步迈出,抓住好运生的手腕,像屠夫抓死猪一样拽过来。
阳光男孩伸手揪住好运生的头发。
身体骤然止住。
“该死的好运生!该死的好运生!该死的好运生!”
诡母连说三句,昏迷的好运生哇地吐出一口血,眼前恍惚一闪,再度昏死过去。
那诡母胸腹起伏,随之哇地一声,口中喷出浓浓灰黄色雾气,落了满地,腐蚀地面,滋滋作响,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怪味。
嗤……
衣服碎裂的声音响起。
就见诡母隆起的腹部衣裳开裂,裂开的地方,露出一个绣红牡丹锦缎方形枕头,那枕头被花花绿绿的棉布被包裹,像是襁褓包着婴儿。
阳光男孩指向那枕头,大喝道:“校尉,请相助。”
校尉愣了一下,深深扫视众人,左手抓过听书的手中最后的雷符,右手握着神纹飞剑,真元涌动,周身劲风环绕,衣衫鼓胀。
“夜卫办事,不退即敌!”
校尉猛地冲过去,在黑帷幔界限内的手臂竟比先前灵活百倍,其中五条手臂拍过来。
校尉猛地从地下滑行,绕开五条手臂,一剑刺在诡母腹侧,运动真元,将所有雷符尽数打出。
漫天雷霆黄符喷溅似的落在诡母身上。
八方电闪,满目雷霆。
无数的雷霆骤然凝聚成一团雷霆光柱,引动天上雷海。
轰!
一道丈许粗的天雷劈下,与雷柱一起轰然炸裂。
整栋屋子四壁崩飞,夜卫们伸出手臂挡住面庞,强劲气浪冲得他们连连后退,飞溅的碎石打得他们闷哼连连。
轰鸣停止,阳光男孩分开挡住面庞的双臂,就见烟尘之中,诡母仅剩的一条手臂挥动拨浪鼓,砸在校尉的头顶。
噗!
噗!
噗!
一下又一下。
诡母一边砸着,一边带着哭腔道:“我的儿,跟娘回家,娘再也不跟你分开了……”
剩下的五条断臂,已经无法凝聚出大手,软软地耷拉在废墟上,缓缓向阳光男孩的方向蠕动。
绝望地蠕动。
阳光男孩心神一震,目光落在诡母腹部的锦缎方枕上,右手并指成剑,指向诡母。
“斩!”
命府之中,命星山一震,黑体金纹大斩理剑飞出,在它身后,一条又一条气运鱼摆动鱼尾,钻入剑体。
最后,命池之中只剩一尾,其余所有气运鱼融入大斩理剑中。
夜卫们什么也看不到,但阳光男孩却能清晰“看”到,自己身后青气喷薄喷发,大斩理剑直直上飞,而后剑指诡母腹部,呼啸斩去,疾如流星。
“不……”
诡母突然尖叫,挥舞所有手臂与拨浪鼓阻挡大斩理剑。
大斩理剑无声无息穿透拨浪鼓与诡母手臂,斩在那锦缎方枕上。
刹那间,阳光男孩眼前恍惚,锦缎方枕竟然变成一个身穿红肚兜的小女婴,摆动着肉乎乎的小手臂,甜甜地笑着,双目温暖明亮。
女婴并无一丝诡气,阳光男孩本能停手。
大斩理剑悬在女婴上空。
那小女婴冲阳光男孩轻轻点头,似是感谢,抓起大斩理剑,挥剑斩在腹部上空。
一条灰黄线条莫名出现,连接小女婴的腹部。
大斩理剑掠过,灰黄线条断开。
诡母全身皮肤急速开裂溃散,灰黄烟雾宛若火焰冲天而起,恐怖的气息席卷百里,几欲冲破雷海悬日。
“娘……”小女婴突然叫了一声。
诡母怔住,气息全无,灰黄烟雾收敛。
诡母低下头,六条手臂编织成摇篮,将那小女婴抱在怀中,轻轻摇晃。
温柔轻细的哼声响起。
阳光男孩仿佛看到,当空明月,小村木屋,灯火轻晃,虫鸣鸟叫。
咔嚓……
黑色凤冠上镶嵌的豌豆婴孩接连破碎,化作灰黄雾气消散。
遮住诡母面庞的白布上,两条血痕流下。
哼声呢喃……
剩余几人只看到,诡母突然抱着锦缎方枕,轻轻摇晃,身体宛如枯沙遇风,扑簌簌开裂,掉落,碎成灰尘。
只一团灰黄雾气,凝空不动。
听书的本能低头看向自己腹部。
血色莲花正在快速消失。
一直砍砸槐树枝的向嬷嬷与王老实相互看了一眼,快步走出门槛,和那报喜人一样,迈出门槛便消失。
消失前,两人回头看了一眼阳光男孩。
阳光男孩意守命府。
铁甲符人与气运长桥齐齐炸开,叶寒的命府关闭。
虚空之上,一只寸许长的盘坐人影闪动,散发着白腻腻的光。
那白光与命府相连的光链,细若发丝。
阳光男孩正要以大斩理剑斩断光链,突然望向钓饵命星。
命星山上,除了金蟾衔宝与微鳞潜草,只剩两颗钓饵命星。
这两颗钓饵命星之中,灰黄雾气翻腾。
“诡的命也是命!”
阳光男孩手握命运钓竿,挂上钓饵,消耗最后一条气运鱼,挥向那团白腻腻的光。
钓钩准确落在那白光之中。
大斩理剑飞起,斩断光链。
阳光男孩一抖钓竿,那白腻腻的光竟宛如命星落在命星山上,翻腾扭曲,最终化作一颗表面灰黄的新命星。
“应当解诡了。”阳光男孩长长松了一口气。
阳光男孩望着自己命星山上的诡母命星,略作推演,毫无结果,只得离开命府。
残破的黑屋之中,诡母只剩一团灰黄身影,如水流淌晃动,风吹不散。
怀里的锦缎方枕正慢慢变黑,层层化作飞灰,层层飘散。
当锦缎方枕彻底消散后,那灰黄身影突然抬起头,望向阳光男孩。
阳光男孩只觉自己意识突然被吸到诡母面前。
两人仿佛面对面。
原本溃散的黑色凤冠、大红霞帔、嵌百千黑眼婴孩、白布遮面、黑发披面,近在眼前。
透过白布与黑发缝隙,隐隐可见里面黑光流淌,好似万千黑亮眼珠急转。
如噩梦相会。
阳光男孩毛骨悚然,呆若木鸡,竟未全然解诡?
诡母温柔轻细的声音再度响起。
“娘将离世,你可愿叫我一声娘?”
阳光男孩心里咯噔一下,母上称呼虽好听,但根本不是对母亲的正常称呼。
她都知道。
凤冠珠玉轻晃,百千婴孩直直瞪过来。
这些婴孩纷纷伸出小手,小手越变越长,似要把阳光男孩抓进去。
阳光男孩头皮发麻,隐隐生出一种感觉,自己若不叫一声娘,就会被这些婴孩抓进诡世,再无活路。
略一思考,隐隐猜到几种可能,发现竟只这一条活路。
阳光男孩脑海中浮现那台戏,浮现那个自斩灰黄线条的女婴,轻声一叹。
“娘。”
“好!好!好!”头顶黑凤冠的诡母倒退,带着哭腔的声音慢慢飘远。
灰黄雾气散尽。
雷海悬日慢慢隐去。
天空挂一角细月。
周围一片残垣断壁,野草丛生,好似荒芜了几十年的老村。
李清闲坐在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