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百里之外的紧急军报送到了齐溪面前,作为北地军主帅,在浑图王大军还没有抵达平牢关的时候他就知道浑图王要代替慕容灼灼领军出战的消息了。
在得知消息时,齐溪就长舒了一口气,以秦峰的能力,浑图王是断然不可能攻入定州的,只不过他还是没有想到远在山海关的他能收到张醒山的信。
读完信后的齐溪微闭双眼,将信纸平摊案几上,信是张醒山写的,大致意思就是说秦峰准备对平牢关外的浑图王动手,需要齐溪派遣北地军奔袭浑图王大军后方,和平牢关的驻军前后夹击,一举歼灭浑图王。
北地军中以精锐骑兵居多,在塞北之地作战,骑兵是必不可少的,这封信也说的很清楚,等到战事结束,首功当给北地军。
早在慕容灼灼率军来犯的时候,奇袭就想过依靠骑兵的高机动性突袭慕容灼灼后方,然而却被靖北王直接否决了。
如今秦峰让张醒山又给自己来这么一封信,自己出兵的话就是置靖北王于不顾,若是不出兵的话,这确实又是一个全歼北蛮大军的绝佳时机。
浑图王手中的二十万大军若是栽倒平牢关,那不仅可以结束这场战争,更能让北蛮折损近二十万兵马,可谓是绝佳战机。
二十年前的长亭是齐溪永远的遗憾,这次面对浑图王,和自己当时在长亭城的境况几乎一模一样,一面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战机,一面又是靖北王的王命;是做一个忠君听话的臣子,还是做一个千古留名的将军,只在齐溪的一念之间。
“秦峰啊秦峰,你这是要逼死我啊。”齐溪无奈叹息道。
一面是家国大义,一面是君王之令,为将者当何如?
……
平牢关外,接连数日的进攻不但一无所获,反倒是自己损失惨重,浑图王看着麾下大军再度被打退,气的牙痒痒,他可是北蛮八王中的浑图王,居然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平牢关,于是浑图王再度下令攻城,大军再度前压,张醒山有恃无恐的看着前方的北蛮大军,不屑一笑。
与此同时,平牢关城门后,上万名身着黑甲的禁卫军将士手握长枪,铁甲覆面,随时准备冲锋,为首的赫然是秦峰,秦峰骑在马上,身披黑甲红袍,一只手抵在佩剑上,右手手指默默的敲打着剑鞘,似乎在等着什么。
城墙上,一直盯着远方的斥候眼前突然出现骤起的烟尘,沙漠之上,尘烟四起自东而来,惊慌失措的将士大喊道,“张将军,骑兵……”
塞北之地烟尘起,张醒山应声看去,铁马金戈,“齐”字大旗迎风而动,为首的赫然是一身儒袍的齐溪,张醒山激动无比,双拳紧握看向下方大喊道,“秦将军,齐将军到了。”
秦峰微微颔首,左手握住缰绳,右手拔剑而起,高呼道,“将士们,随我冲锋。”
“吱呀……”在浑图王惊愕的眼神中,他自己做梦都想打开的平牢关城门居然自己开了,不过还不等他发号施令,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只见关口城门打开的一瞬间,无数铁甲黑骑就好像潮水般涌了出来,看着眼前蜂拥而至的黑甲骑兵,浑图王微微一愣,随后大喊道,“还敢出来,来人,给我杀。”
“王爷,王爷……”就在这时,一直在侧翼攻城的将军急匆匆的跑来,看到浑图王的一瞬间,直接跪地说道,“王爷,侧翼有北地军来袭,不知准备数目,至少有五万精骑。”
五万骑兵不多吗?若是和慕容灼灼的二十万大军比起来,是不多,可是和浑图王相比就同了,浑图王觉得何止多?简直是太多了!
“什么?”
浑图王急忙往塔楼高处走去,定睛一看,果然东边战场烟尘四起,一时间竟慌了阵脚,即便这个王爷身边有二十万大军,可是到了战场上,面对真正的杀戮和冲锋,多少还是有些胆怯。
浑图王脸色有些难看,紧握刀柄的手指关节有些泛白。
牙关紧咬,现在的浑图王是前有猛虎,后又有追兵,一面是秦峰的禁卫军,一面是齐溪的北地军,浑图王身后的心腹将领陆续下令,“传令下去,大军收缩,聚兵十里之内,保护王爷后撤。”
浑图王举目望去,视野中黄沙翻滚。
齐溪拔出腰间佩刀,一时间,真气纵横,齐字大旗在劲风黄沙中猎猎作响,齐溪怒吼道,“全军冲锋,活捉浑图王……”
“杀!”怒吼滔天,五万大军席卷而出,横扫而过,那些北蛮军碰之即碎,北地军如入无人之境,四处冲杀,北蛮军大军哀嚎遍野,死伤遍地。
在战场两里地外,齐溪肃然停马,刚好立在山坡上,身边护着十几名亲卫,俯瞰大局。
南面的禁卫军,东面的北地军,就像绞肉机一样不断的蚕食收割着北蛮军将士的生命,而身为一军主帅的浑图王所想的不是如何抵御,而是撤退,撤退军令一下,二十万大军仓皇而逃,就好像二十万流民一般拥挤踩踏,都疯狂的向北跑去。
这时,一支黑甲骑兵从北部山坡冲了下来,大军捧着“秦”字军旗,浩浩荡荡,冲杀而至。
这就是齐溪的计划,三路大军齐冲而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浑图王的狗命。
“擂鼓!”
城头上的张醒山不免为眼前一幕所动容,三十多万人的大战,不免看的人热血澎湃,四面大鼓齐响,鼓声阵阵如万里奔雷,城头上的将士齐声嘶吼,为下面大军呐喊助威。
“杀。”秦峰腰间长刀出鞘,大军宛如尖刀,直冲浑图王而去。
浑图王早已慌乱不堪,他不过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士族公子,这次来边境本来是想着白捡一功劳回去领赏,却不曾想这仗打着打着自己就快要没了,手足无措的浑图王看向身边诸将,嘶声喊道,“快想办法,快想办法啊……”
话音未落,一道流矢飞来,毫无征兆的刺入身边心腹喉咙之中,一刹那鲜血狂飙,惊慌失措的浑图王耶律成德一脚踩空,竟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
只可惜浑图王身后是上万名仓皇逃窜的北蛮军,他这一摔下马来,还不等自己起身,就被一匹军马重重的踩在了后背上,“噗嗤。”
刹那间,浑图王只感觉一股钻心剧痛袭来,满脸沙子的浑图王扯着嗓子嘶吼,还不等他喊出来,又是一马蹄,直接踩在了浑图王头上,这一下,脑浆崩裂,鲜血直流,白的,红的全部从浑图王嘴巴里涌出来。
北蛮八王之一的浑图王,就这么死在了自己人的马下,并且死相极其凄惨。
等到黄昏之时,四周尘埃落定,荒漠之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空气中满是血腥味,一些刚上战场的战士看到这一幕,直接吐得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而在战场中央,齐溪翻身下马,走到一身铁甲的秦峰面前,秦峰卸下头盔,看着齐溪,微微一笑,“齐将军,上次殷都一别,有十年没见了吧。十年未见,齐将军风采依旧啊。”
“秦将军厉害啊,这浑图王二十万大军一战被你吃了十万余人,秦将军的功勋簿上又可以加上一笔了。”齐溪冷笑道。
秦峰看了看齐溪身后的北地军将士,笑了笑,“说好的,这一战你们首功。”
“秦将军,这首功不应该记在我齐溪头上,而应该记在已经战死的颜将军头上。”齐溪语气相当凌厉,听的齐溪很是不舒服,听得出来,齐溪对颜子岳的死还是心存疑虑的。
秦峰勉强一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翳,“颜将军是你们北地军的人,这功劳给你们都一样,总之,这次多谢了,平牢关之危已解,我也可以回去了。”
“平牢关的危机是没了,可我北境地危机还在,秦将军若是不嫌弃,也帮帮我们北境吧。”齐溪语气带刺,秦峰身后的将士忍无可忍当即就要动手,“齐将军……”
话刚出口,秦峰就拦住了身后副将,微微一笑,“北境确实有事,齐将军,斗胆问一句,您这次出兵相助,可曾禀明王爷啊?若是没猜错的话,这北境军的军权是在王爷手里吧。”
“秦峰,你……”这一点无疑是说到了齐溪的命门上,齐溪当即咬牙道,“我回去后,自会禀明王爷,要打要罚,我都受着,这一战,我齐溪不为帮你秦峰,而是为了定州百姓,为了北境安宁。”
“齐大人儒家出身,心系天下,我秦峰自愧不如,只不过功劳都在北地军身上了,若是王爷知道的话,只怕他想的就没有齐将军这么单纯了。”秦峰泰然自若道,似乎对着眼前一幕早已有所预料。
齐溪这才明白,自己被秦峰设计了,当即把剑直指秦峰,秦峰身后诸将也是拔剑相向,一时间剑拔弩张。
“这么紧张干什么?”秦峰厉声道,“把剑放下。”
随后秦峰一只手拨开齐溪的古剑,缓缓走到齐溪身边,感慨道,“齐将军,剑是好剑,但不能对着自己人,您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