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呢?”
萧祁御见状,又惊又怒,转头拉住沐江的胸襟,青着一张俊脸寒声厉叫,整个人已然是方寸大乱。
“我……我不知道啊……”
沐江如何能回答得出,高大的身躯止不住哆嗦起来:“许是……许是笼门没关好,被水流冲开,小七……极有可能……已经被水流冲走了?”
今日乃是潮讯日,正在涨潮,水流流动很快,还真有可能被冲走了。
“你们是怎么把她关在这竹笼里头的,可有绑住手脚?”
萧祁御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她会水,也许已经逃出来。
可是,如果已逃脱,也该冒头了啊!
然现在河面上可是没一丝一毫的动静。
“绑……绑了……”
这两个字,灭掉了他心头唯一的希望。
一秒记住http:m.
望着湍急西去的河水,他的心沉甸甸的,难道她就这样轻易死在了这群人手上?
在双手双脚被缚住的情况下,换作是他,也无力自救,何况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子?
正当绝望之时,湖面上忽激起一朵巨大的水花,一道白色的影子自水中飞旋而出,四溅开来的水花,溅得所有人身上一身水渍。
萧祁御看得很清楚,那个被沉塘的小姑娘,竟就这样从水中冒了出来,直接飞上岸,那轻功竟是如此之骇人。
沐江也瞧见了,双眼顿时瞪得发直:
这是水鬼……上身了吗?
沐云姜在水下沉了这么久,怎么还能活蹦乱跳地冒上来?
郑氏吓着了,面色惨白惨白的,看清是沐云姜时,双腿皆发软,险些晕过去:
天呐地呐,这死丫头,怎么还活着。真的是太可怕了。
老夫人看得也是一脸惊骇,没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丫头学过龟息功——所以,这孩子,这些年是被谁养大的啊……
就在众人神情各异之时,沐云姜突然又飞了回来,一把揪住那个巫师,扔进了河里。
在他探出头来时,她又飞纵过去,将他踩下了水面,又飞到船头上屹立着。
如此回来往复好几次,就像在戏耍他一般。
“救命,救命啊……我不太会水的啊,七姑娘饶命啊!”
巫师发出惊恐的求救声。
“救你可以,说出来,谁让你在那里装神弄鬼,说我是邪祟的?你若不说,今天我就把你溺死在这朔河之上。”
她目光寒厉,声音冰彻入骨,再次飞过去,却把他从水里捞了上来,扔上了船。
变成落汤鸡的巫师趴在甲板上,急喘着,咳着刚刚咽下肚皮的冷水,嘴里则哇哇大叫着:
“这一切全是沐家家主夫人指使的,他们说你一回到沐家,沐家就不得太平,他们要趁今天,把你弄死……”
这话一出,老夫人立刻厉声反驳道:“绝没有的事,三殿下,这个巫师在含血喷人,您可不能轻信贼人的诬陷呐……”
萧祁御就在边上,老夫人哪能承认这件事是蓄意安排的。
郑氏也立刻否认了:“对,这是胡说八道,你这个江湖骗子,竟敢往我身上栽赃嫁祸……”
可心里早就慌了,声线已然微微发颤。
“到底有没有这一回事,本殿审一审就知道了,回去再论……”
沐七姑娘身子柔弱,又在水里泡了这么久,现在江边风又大,可不能因此得了风寒……
萧祁御的目光始终落在沐云姜身边,这个小姑娘,再一次让他震惊到了。
她居然又死里逃生躲过了一劫,而且还使出了一身绝顶的好轻功——这身法,远在他之上啊……
此刻,她浑身湿透,湿衣都贴在身上,将她小巧的身形全勾勒了出来。
他连忙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直接就系到了她身上。
“七姑娘,你赶紧先上岸,自行回沐家换上一身干衣服。至于这个巫师,由我看着,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让他们给你一个公道的……绝对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他沉沉叮咛了一句。
沐云姜的目光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落到萧祁御身上。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正好出现在这里的,但是,无疑,因为有他在,今天,她的委屈应该不会白受。
“好。那就先行谢过三殿下。这件披风,回头我清洗干净后定会送回……”
沐云姜转身一纵飞上了岸。
那轻功,看得众人那是暗暗惊叹:这个小姑娘,真是被他们小瞧了。
萧祁御目送着,眼底跟着浮现惊赞之色,并且高叫了一声:“阿索,护七姑娘回沐将军府。”
“是。”
阿索在岸上应声。
萧祁御则转身,冷冷看着沐将军府这帮人,“诸位请吧!是非曲折,回头我们就好好评说评说……”
沐江的身子发软的厉害:
怎么办,怎么办啊!
他们好像惹恼三殿下了!
之前,要是知道三殿下和小七的交情竟这么深,他定然不会默许这事发生的。
*
沐云姜回了沐将军府,回了西院,主要是朔河离这边很近。
一跨进西院,她便发现:西院果然一直空着,暂时还是原封不动的,他们二房有些没及时带走的衣物还在各个屋里放着,整整齐齐的,没有人来动过。
可能他们是想留着当理由,万一有人追究起东院苛待西院,东院的人甚至可以反咬一口,说:
“是他们西院执意要分府别住的,瞧,我们西院一直还空着,当初他们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当沐云姜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弄干头发出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从西院出来时,遇上了沐云湘。
沐云湘知道今天母亲寻了一个法子,要弄死这个小贱人,可为什么这小贱人还好好地活着,并且从西院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沐云湘只要一想到自己是被她害得失了参加选秀的资格,心头就怒难自控。
她是从小就练过武功的,使着一手好鞭法,在家时,时不时拿着一根倒刺鞭,一来是她喜欢练鞭;二来,她只要看到谁不顺她眼,就会一鞭子打过去。
在外头,沐云湘有着文武双全的美名。
天都城内,大多是贵女,贵女皆娇贵,并不兴动刀动枪。
沐云湘会使一手好鞭法,长得也还不错,文才也不俗,郑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女儿挣下了这样一个名声。
可事实上呢,在家里,她是横行的,不是骂就是打,根本就是一个刻薄成性的小女子。
“沐云姜,既然沉塘沉不死你,那今日,我就直接抽死你……身附邪祟的人,用鞭抽,也是管用的……”
真是用的好借口。
可惜啊,她遇上的是一个会武功的沐云姜。
而且,沐云姜已经决定了,从今往后不再藏起自己那一身好武艺,是以,在那倒刺鞭抽过来时,她身形一晃,凌空一跃,直接跃到了沐云湘身后。
夺其鞭,抽其身。
于是西院内顿时响起了沐云湘的惨叫声。
陪侍在沐云湘身边的侍女,也是会点功夫的,看到这光景,连忙跑去想救人,直接就被一鞭掀翻于地,也跟着发出了一记惨叫声。
沐云姜很有分寸,没抽几鞭就住了手,而后寒声叫道:“沐云湘,从今往后,你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你欺我一分,我必十分奉还……”
将倒刺鞭扔到她身上,她错身而过。
沐云湘心头无比震惊,这死丫头,这身法,分明就是练过的,之前,她倒是瞒得滴水不漏。
她平日里骄纵惯了,哪愿意被这死丫头欺负了去,立刻恨恨叫了一句:
“明明就是你害惨了我们家。自从你回到京都,回到将军府,你看看,我们这个家,一个个出事,你祸害了你父母兄姐还不够,还要来祸害我们东院……”
这话,一把拉住了沐云姜的步子。
“我怎么害你们东院了?最近,我可是连你们家门都没踏进来过。”
她想听听,东院的人到底厚颜无耻到怎么一个地部。
“你害我失了选秀资格;害我大哥被人绑架,如果你不死,我大哥就必须死……沐云姜,这些年你在外头到底结了什么仇?大哥可是我们沐家的希望,如果大哥有一个三长两长,你死一万次都不够给大哥陪葬……”
沐云湘怒声叫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原由。
原来,竟是大堂哥沐云城出事了。
大堂哥的确是沐家的希望,可惜,前世的时候,在他和大伯父跟随三殿下去平叛时,中了毒,死在了军中。
大伯父在大战时不慎也受了伤,听闻长子离世后,万念俱灰之下,便死在了军帐中。沐家两个最优秀的男人,就这样死得稀里糊涂。
现在却变成了大堂哥遭人绑架?
她暗暗皱了一下眉头。
所以,有人改变了大堂哥本该被毒死的命运,改成了绑架,用以威胁郑氏来害她?
她没多说什么,转头就走。
却看到不远处阿索正以无比震惊的眼神看着她。
走近时,这个被誉为京城第一侍卫的阿索,自嘴里发出一记赞啧之声:
“好功夫。”
沐云姜斜了一眼,没说其他,只道:“你家殿下来了吗?”
阿索一脸复杂:看样子,她已经彻底忘了之前和殿下之间发生的一切了,那语气,说有多疏离就有多疏离……
“来了。”
“走,找那帮人算总账去。”
领头往东而去。
阿索看着这位娇小玲珑的小庶女,心下不由得又暗暗一叹:
这气场怎么比他家主子还要大呢?
这么大的脾气,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
前厅。
以沐江为首的沐家人,以及邓家人,乌泱泱跪了一地,一个个颤微微的,谁都不知道今天,他们会落一个怎样的下场?
萧祁御座北朝南,正在喝茶。
沐云韬刚刚有被绑在正厅外的树杆上,萧祁御来了后,就让人将他松了绑。
这会儿,得了靠山的沐云韬站在堂前正自告状,把今天在沐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萧祁御知道。
萧祁御听完,冷冷一笑,看向沐江的眼神,透着浓浓的杀气,阴沉沉道了一句:“沐将军,真是看不出来你啊,在军中倒是正气十足的,怎么回到家里,竟会纵容家人做出这种荒唐可笑的事出来?”
沐江吓得面色惨白,都不敢应话。
这时,阿索跑了进来,叫了一声:“殿下,七姑娘来了……”
萧祁御抬起头来时看到,沐云姜穿了一身粗布衣裙,秀发也没细盘,只是简单编了一个辫子,那辫子就垂在胸前。
虽然打扮极简单,浑身上下却散发了一种别样的傲气。
不知为什么,这个小姑娘,不管穿啥,都是极好看的。
“民女沐云姜拜见三殿下……”
她施施然要行礼。
萧祁御立刻叫住:“免跪,在边上站着吧!”
他知道她已经把之前几天的事忘了一个精光,心头莫名有点怅然。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必须先把眼前这桩事给查清楚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个浑身湿淋淋的巫师身上,开始审理眼前这桩案子:
“巫师,你先说,你是通过什么渠道跑来沐家驱邪的……”
那巫师冷得浑身瑟瑟发抖,哪敢有任何隐瞒,当即回答道:
“回……回殿下,是沐家的主母找到小巫的。她以为,小巫是天都城内最最厉害的巫师。小巫的话,自是最有权威的。
“于是,她给小巫制订了一个计划,让小巫按着她的计划走,为的就是将沐家二房这个败坏门楣的七姑娘诬陷为邪祟,再以沉塘的方式把她溺毙……如此,他们沐家就可以太平了……”
真是一个既恶毒又残忍的计划。
萧祁御的目光顿时寒凛起来,当即厉叱道:“郑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的事,臣妇从未见过此人……”郑氏矢口否认:“这是污蔑,殿下,您得明查秋毫啊……”
萧祁御不理,一径看向那急得满头大汗的巫师,问道:“你见这郑氏,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晚上。”巫师趴在地上回答道。
“昨日晚上,臣妇一直在家中,并没有出去……”
郑氏抬头,急声大叫:“这事,门房可以作证的,小妇人从来没出去过,一直睡在房里头……”
萧祁御立刻寒瞪一目:“闭嘴,本殿没问你话……少插嘴。”
郑氏立刻缩起了头,额头却是冷汗涔涔。
萧祁御则再次看向巫师,沉声问道:“说,你要怎么证明昨晚上你见到的人,就是沐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