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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云韬出狱了,管管来接的他。
他回去的路上,才知道家里出了大事——父亲被刺杀,母亲因为受到惊吓,一直昏睡不醒。
回到家,他跪在父亲的病榻前,叩头,请罪,认真忏悔道:
“阿父,都是孩儿不孝,无端惹了这么一桩大麻烦,害得阿母为我受了惊吓,阿父被人刺伤,也不能尽孝于膝下……
“以后儿子一定改掉爱玩闹的性子,专心习武,成为阿父阿母的骄傲。
“回头,我还要跟随三殿下,誓做国之栋梁……”
在沐河眼里,这个三子比二子要不成器,但是,他侠肝义胆,既知孝于亲前,也晓守护姊妹,就是爱玩了一些。
现在看到他终于知道痛定思痛,心下颇为心慰。
经此一事,这孩子应该算是彻底长大了,忙让大女儿带他去洗漱,并给他做点好吃的。
沐河过去陪着,问牢里的事。
沐云韬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稀里糊涂就出来了,唯一确定的是:
“是三殿下,若不是他一力相护,我这条命早没了。
“阿父,是三殿下请来了鬼才讼师,帮忙破了这案子,我才捡回了一条小命……这两个人都是我的恩人。我一定要好好习武,向三殿下学习……”
他一边吃,一边讲述着他被叫进宫去的光景,以及在天牢里,自己如何兢兢惊惊,三殿下如何镇下自若……言词之间尽是崇拜之情。
素月在外头守着,听着,时不时挖挖耳朵,轻轻叹息,说:“沐三郎君有当说书先生的潜质……编得挺动听……比我以前在外头听的话本好听……”
崇八在边上勾了勾唇角:
没错,讲的是怪好听的,此人想当武将,还得努力,做个著书人,倒是很有潜力。
*
一夜无话。
翌日。
沐云姜睡到自然醒。
醒来,跳下床,推开雕花小窗,屋外,鸟语花香,晴空万里的,闭眼深吸,好香啊……
尤其是今天,她的心情显得特别的好。
“早啊,二主子。”
阿索就守在外头,打了一个招呼,手上捧着一叠看上去很华贵的衣裳。
“早。阿索。”
沐云姜挥了挥小手,心里想着,昨晚上,自己睡成了死猪,也不知有没有做出不雅的事情出来。
“二主子,这是殿下让我送过来的,您试一试,合不合身,是之前主殿下让人去给你定制的,因为没量过您你的尺码,要是大小出入很大,就与我说一声,我让人去给改一改……”
阿索推门进来,把衣服放下。
“好。我马上试。”
沐云姜看了看料子,应该是锦衣轩那边的料子,那是南海边上出产的最好的衣料,挺贵的。
阿索走了过来,想要给她松绑腰带,她忙退后:“喂,你干嘛?”
“服侍二主子试新袍子啊……”
阿索又想欺上来。
他一惯就是这样伺候殿下的。
沐云姜忙躲开,声音跟着走调:“不用。我自己来。”
“哦。”
阿索抓了抓头皮:二主子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只得退了出去。
沐云姜忙把门关上,随即试了试这年天青色的袍子,有点大,但还能凑和——昨天那件衣服,身上味道重,换了最好。
其实,她更想洗个澡的,但算了,在这里洗澡,太不方便了,还是早早离开这里,回家去洗比较好。
“很合适……”
沐云姜开门看到阿索还在外头等着,便示意给他看了看:“对了,大哥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我就不在这里多逗留了,大哥应该去早朝了,那我就先行告辞了,回头你去和你家主子说一声……”
抱了抱拳就想脚底抹油——萧祁御的事情已了,她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阿索把人给拦住,笑着说:“二主子,我家殿下今天没有上早朝,你快跟我过来……”
沐云姜头疼啊,怎么他还在府上,这样好了,走不了了,只能跟了进去。
在府上绕了几个圈,他们来到后院一间偏房。
未进门,就闻得一股子淡淡的薄荷香气,整个人顿时心旷神怡。
“二主子,您进去吧……我在外头守着……”阿索开了房门,请她进去。
她冲里头望了一眼,发觉正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面放着一桌子的好菜,原来是大哥找她来用膳的。
“大哥……你在吗?”
西边垂着一层白幔,幔后面似有流水声传过来,薄荷味道就是从那边飘过来的,怪好闻的。
“我在这里,你过来。”
萧祁御的声音从幔后传来。
沐云姜扶起幔子走进去,发现里头是一个温泉,氲氤之气中,萧祁御懒懒靠在那里,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衣,衣裳没系好,裸着光溜溜的胸膛,冲她直招手:
“过来,一起洗洗吧!”
什……什么?
一起洗!
疯了吧!
沐云姜本能地往后退,嘴里都结巴了,额头上都冒出汗来了:“不用了不用了。谢兄长美意。”
下了水,脱了衣裳,她是女人这件事,还怎么瞒上去?
“这里的温泉有滋养的效果,你也来泡泡……”萧祁御直起身子走了过来,想要把她拉进水里。
“真不用了。真不用了。”
她吓得跑出去了,背后已然渗出一片热汗。
萧祁御拧眉,他这是怎么了,洗个澡而已,怎么就落荒而逃了呢,这举止,也太娘娘腔了!
回头,他找找偏偏,让他再长长个头,这么小的个头,还这么害羞,以后怎么找媳妇?
作为结拜兄长,他总得好好把他养壮的……
*
沐云姜逃也似的逃了出去。
阿索看到了,怪问道:“二主子,你不洗吗?”
“不洗……”
她二话不说,直接跑回忆侬轩,关了门,捧着砰砰乱跳的心情,想着:
不行,她不能留在这里了。
留久了,她的身份迟早得穿邦,还是做回姑娘身比较安全。
二话不说,她留下一行字,转身出门,不走正门,直接跳墙而去,一溜烟,跑了。
院中有侍卫看到了,愣了愣,忙去汇报给阿索知道:“卫长,二主子跳墙跑了。”
阿索一愣,进去报与正在穿衣的萧祁御:“殿下,二主子又跑了……”
他看到主子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于是就加了一句:“二主子也奇怪,怎么愿意跑来帮主子查案子,就是不愿意多留几天呢?”
是啊,萧祁御也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了,那孩子现在这么不待见自己?
“要去追吗?”
“你觉得现在还能找得着他?”
的确,那小子轻功那么好。
“主子不是还要找他另外查案子吗?”
是啊!
他跑得这么急,他都没来得及和他讨论罗郡和鲁大志被灭口这案子:“回头再说吧!”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阿绪跑了过来,手上还抱着一只金色的橘猫,禀告道:
“殿下,悦姑姑说,她要回陈塘关一趟,夫人这只猫让属下带过来养在这边。要是没人喂,猫是会跑的……”
萧祁御已经系好了腰带,走过来看了看那只被命名为“金毛”的小猫。那么小一只,就像沐云姜那样。
他看着这只小猫,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脑子里想到的是那天,那个小姑娘抱着金毛时那天真可爱的模样。
以后应该看不到她这一面了。
“留下吧!阿绪,你找人养好它。”
“是。”
他回了房间,没兴趣用膳了。
阿索跟了过去。
萧祁御想了想,临进门时吩咐道:“你守在外头。我想静一下……”
“是。”
他走进了书房,关上门,坐到书桌前,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直到那只猫从窗外跳进来,还无比优雅地走向了自己,还很熟稔地蹭了蹭他。
他只得把这只自来熟的小家伙给抱了起来。
它叫了一声:“喵阿呜。”
他盯着问:“干什么?想找那个女人吗?”
它继续叫:“喵阿呜……”
他淡淡道:“那女人已经忘记你了。”
它还叫:“喵阿呜……”
他说:“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
它满意地叫:“喵阿呜……”
他却皱起了眉:“你有点吵,能不叫吗?”
“喵阿呜……”
“好了,别叫了,是肚子饿了吧,我让你弄好吃的。”
屋外头,阿绪跑来了,和阿索说猫跑进书房了。
阿索本想进来找猫的,听到这一番话,想笑,想不到殿下也会和猫说话。他让阿绪别去打扰,再去弄点吃得来。
主子一直在等二主子醒来一起吃中饭,现在好了,人跑了,殿下一个人吃肯定会觉得索然无味的。
有猫陪着,主子应该会觉得开心点的。
“阿索,去弄点好吃的进来。”
主子终于有了用餐的念头。
“是。”
后来,阿索进去送吃食时,发现,三殿下在书房的书案上画了一只橘猫,一个少女站在廊下,巧笑倩兮地抱着它,笑得特别的甜,边上还有一棵碧悠悠的柳树。
一树一人一猫一屋,画面无比的和谐……
这一刻,阿索可以很确定,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真少女,已经悄悄走进主子心里……
可那少女,已然忘了那几日,是如何撩拨他家主子的!
他家主子呢,则在努力放下。
唉,这是怎么一份孽缘呐!
*
沐云姜通过沐家小院的暗道,回到自己的香闺,换下了身上的男装,出来时,看到三哥哥正在院子里练功,而崇八在边上教着。
今天的三哥哥,耍得好像挺有模有样的。
“小七,你不是跑出去那什么买药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沐云韬怪叫着跑上来。
沐云姜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要如何作案,呆了一下,才道:“我就在你刚刚如厕时回来的,三哥哥,这几天在牢里受苦了。怎么不好好休息,这么勤快地在练功?”
“嗯,我要好好练,以前荒废了太多时光,以后,有崇八教我,我要好好补回来……不和你聊了,我再练几遍……”
沐云韬变得很认真很认真。
沐云姜看着很欣慰,冲崇八招了招手:“崇八,好好教啊……”
“得令,姑娘。”
崇八抱了一拳,眼底皆是意味深长的笑,看她的眼神则多了几分恭敬——这样的女子,如何不让人敬服?
沐云姜蹦蹦跳跳地跑去厨房,肚子太饿了,想吃东西,正好看到素月在帮忙熬鸡汤,立刻叫道:
“素月,给我下碗面,我中午都没吃,饿死了……”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素月惊喜的叫了一声:“等着,马上好。”
她立刻给下了一碗面,移到姑娘面前,看着姑娘狼?虎咽的,忙道:“姑娘,你这是几顿没吃了?”
“两顿。饿死我了……”
她一下子就干了一碗面,又吃了一根鸡腿,吃得满嘴是油的,这样一个光景要是被人瞧见了,谁会信她就是那个鬼才讼师?
分明就是一个贪吃鬼。
边上几个底下人瞧见了,都在笑,这姑娘看着孩子,却是家里的挺梁柱啊,之前老爷和夫人、三郎君一个个出事,就七姑娘在支撑着。
老爷是七姑娘救回来的,夫人现在也要靠七姑娘医治。
“吃饱了,你过来……”
放下碗,沐云姜把素月拉了出来,来到无人的花圃,低声问:“薛府那头的事办好了没有?”
“放心,办好了,现在外头已经传开了,薛山是遭江湖人算计,中了毒,不是生了什么花柳,还让大夫瞧了……薛山也已让大夫瞧过了,药也喝了……”
素月把那件事细细给说了,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大姑娘身上的污名应该能清除了。但留在别人心头的影响还是存在的,所以,现在大房那边若还想把大姑娘嫁到什么权贵人家,是不太可能的。大家都怕啊……
沐云姜满意地点点头,麻烦事,一件一件处理好了,当然,还有一个大隐患没解决掉——那个下令暗杀了罗郡和鲁大志的幕后人。
他是谁?
他是什么身份?
现在她对他是一无所知。
而他,极有可能对她的事情都知道。
所以,接下去,她所要面对的情况,可能更为复杂,如今,她已经被逼进了这个时局当中,除了全力应付,已无出路。
那个神秘人,她总是要将他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