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口安吾在逃亡。
坂口安吾在逃亡中。
在第一万次说出“工作就是狗屎”前,他需要先摆脱身后穷追不舍的追兵。
这里是东欧,一个坂口安吾也不知道国界线的国家,唯一重要的事情在于这里有他先前遇见的目标人物。
“获取情报的确很重要,但怎么使用情报更加重要。”头脑里浮现先前教官在培训时提及的话,坂口安吾深深喘了口气,深呼吸着将自己隐藏入房屋间的缝隙阴影里。
“跟人接头时被对方带人包抄了,这是什么坏运气?”戴着圆框眼镜的日本青年忍不住怀疑自语,抱着脑袋只想叹气。
静静等待了二十分钟,坂口安吾瞥见外面没人了,才脚步极轻地走出去。
枪弹上膛的清脆声音从他身后毫不掩饰响起。
坂口安吾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转身看见身后看不清面容的人的第一眼,他松了口气,“是你们啊。”
“你们转移阵地了?”
“你太慢了。”
看不清容貌的人说,是个低哑的男声。
坂口安吾苦笑,推了推下滑的眼镜。
“差点没能出来。”
在依旧高举的枪口下,坂口安吾举了举手,转身从另一片石块的阴影下拉出了自己皮箱。
“走吧,上次说的事,我考虑好了。”
“我对日本港口黑手党的反应没有兴趣。”兜帽下看不清容貌的男人说。
“我知道,我保证,这次是你们都会感兴趣的情报。……上次我和指挥官阁下谈过了。”
“日本……”
“是的,我确认过了。”坂口安吾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点点头说。
“港口黑手党的人没发现吧?”
“没有。”坂口安吾只是淡淡地说。
作为全年无歇的全职业情报员,坂口安吾深感这份工作的艰辛,以至于如今在察觉需要成为双面间谍时更感头痛。
但是,没办法。
谁能拒绝拿枪指着太阳穴时安排的新工作呢?
……坂口安吾不能。
“这是……?”
一名容貌尽毁的瞎子,坂口安吾上一次来这里还没见过的新面孔。
“你好。”面容丑陋的瞎子温声地打了声招呼。
“最近有前往俄罗斯的游轮,游轮路线经过日本津轻国际海域,你们在那里离开。”
青森港?
“……但是?”坂口安吾皱起眉,提醒,“我是横滨港口黑手党的情报员。”
“这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带领坂口安吾来这儿的男人一直没揭开兜帽,冷淡地说,“这不在指挥官和我的考虑范围内。”
“我还有一个问题,”坂口安吾说,“这是谁?”
目光空洞的丑陋男人一直温吞地听着,好像被他人讨论、决定去向的人并不是自己。
“随你喜欢,反正他不记得了。”坂口安吾认识的这个组织的副手冷冷地站在帐篷口,冷硬的身躯如同坚硬伫立的岩石。
“要是你不愿意,就算了,”披着兜帽遮住面容的男人低语,“从一开始,他就该死在那里。”
就像……本该死在战场上的……他们。
“不,我没说过,我只是出于情报员的敏感性,下意识想多了解这位先生。”
坂口安吾说。
“但是,这些时候,指挥官有决定了吗?”
遮盖面容的副手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开了帐篷。
“决定?有什么决定?”自嘲的声音从他的方向传来,“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从某一刻开始,他们就是生存于战场的幽灵。
此前白川泉没想过自己能约见到津岛文治——青森县的津岛议员。
可以想象得到他收到工藤宅传话时心情有多诧异。
津岛文治的妻子,是名传统又能干的女性,很快安排打理好了一切。
“不过,我稍微有些疑问,”坐在会客室内喝了口津岛家族女主人端上的茶水,白川泉问,“议员先生……津岛先生……是从何得知我的呢?”
津岛月抿唇微笑,“我也不太清楚,外子向来不会和我详谈工作的事情。”
“但是先前去拜会工藤老先生的时候,听闻您看过外子留下的书籍,就多聊了一会儿。”
“回来和外子说的时候外子也笑了,让我务必邀请你来家里一趟。”
“阿月,你见到修治了么?”
一名穿着干练职业装的女性走进门,看了两眼问。
“啊,我先前听说弟弟让大家都散开,不要打扰他在花房找灵感。……现在应该还在那里吧?”
津岛月平和地说。
“啊,这样啊,我去看看他,也不知道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难得我回家,得让他注意一下身体。”职业装女性温柔地笑着说。
“就不打扰阿月你接待客人了,”职业装女性多看了两眼,“是文治兄的朋友吗?”
下一刻,她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失言,露出微笑,不失礼节地补充,“我先去找修治了。”
白川泉目睹两名年轻女子的对话,直到职业装女性离去,才收敛好奇神色,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对着接待自己的津岛月——议员津岛文治的妻子笑着说,“议员先生最近都在家吗?”
“不是,只是夏日回乡避暑。”冷淡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随着推拉声,踩着白袜的和服男人不紧不慢走进来。
津岛月微微颔首,转头离开了待客室。
黑发蓬松搭在脖间,乡下传统的夏日和服,清爽而利落,在津岛文治身上却显出一股克制与高傲的气度,这是名很有威仪的男人。津岛文治直到门被再次合上,才开口,“你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是。
或者。
否。
简单的问句反而更能反应人的性情。
白川泉耸耸肩,“津岛先生想听到否定的回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