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年幼的亲人,也能这么狠得下心吗?好歹感动一下,考虑个几秒才对吧。”江户川乱步眯起眼,不快地撇开头。
“不是你叫了,我就要应。”白川泉笑着说,“虽然我的心肠比一般的黑手党柔软很多,但是也算得上是站在反派阵营里的人哦!”
“不要跟坏人走啊。”
“居然是黑手党?”
江户川乱步眼中闪过了真真切切的惊讶。
“工作,只是一份工作而已。”白川泉摆手,不愿多谈。
“……那也没有人要我。”江户川乱步的情绪忽然闷闷不乐。
“明明之前爸爸说过,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去投靠熟人担任校长的横滨警察学校。”
“结果因为一点小事儿,我就被踢出来了,现在还要到处找工作养活自己。”
“一点小事儿?”
“我完全不懂那些大人都在想什么,说不定只是找个借口故意把我踢出来!”江户川乱步困惑地说,“明明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不清楚什么样的前因后果令未来的名侦探得到这种结论,白川泉疑惑地问:“你做了什么?”
江户川乱步隐隐有些心虚,还是用理直气壮的语气一口气说完了:“警察学校的宿舍规定太烦人了。超过规定时间后就不行离开宿舍,购买外食得有节制。服装怎样,规律又怎样的。再加上上课内容无聊死了,人际关系也很麻烦。我和舍监争辩,把他过去的情史全掀开,结果就被踢出来了。”
“你这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吗……”
白川泉幽幽地说。
“我是知道这么做不对啦,总会有人变得很生气,但是,什么才是‘正确’呢?”江户川乱步说,“我搞不明白爸爸妈妈是怎么和其他大人相处的,这种事儿以前根本用不着我关心!”
“很多时候、之前遇见了很多事情,比方说职场啊、路旁啊……明明我是在做好事,一开始是觉得恶心所以插手,不过最后过多半会被当成麻烦人物或是遭人嫌恶,而且中途开始就会变得很麻烦。啊——讨厌讨厌,真令人不舒服,简直是莫名其妙嘛!”
那双绿色的眼睛弥漫着也许其主人也不能分清的迷茫,令白川泉想到了一些在坪地上打滚、沐浴阳光、往嘴里塞草的绵羊,如此柔软、不谙世事。
“因为这个国家里,成年人的世界是需要保持距离感的。”
白川泉嗓音温和。
“那他们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一些蠢事呢?”江户川乱步急切地问,“难道我要加入他们才不会被排斥吗?不要啊,太没劲了!大人的世界太奇怪了。”
“蠢事……?”白川泉歪了歪头。
江户川乱步滔滔不绝:“就是很多啊,大家为什么要做了这种事情又不让说呢,营长侵占了大家的军备资金,工地里满是压根不认识就呼三喝四的陌生大人,没有任何用处反正不会被看的邮件却还是寄出去……”
“明明都是一眼都能看出来的事,那些人却在我指出之后勃然大怒,这是为什么呢?”
“明明离开乡下很久了,我还是搞不明白大城市里人们的交往规则。以前爸爸妈妈到底是怎么做的啊……”
与东京常年的密集人群不同,横滨的夜晚街道更为宽阔。
考虑到战后百废俱兴的城市场景,白川泉带着江户川乱步去了中华街用餐。
短短三百余米的巷道汇聚了超过四百家餐馆与铺面。
介于日本当地的“黑道合法”民俗,这个时间点,中华街自然也有自己的帮派势力庇护,本质上与丑国内声名鹊起的爱尔兰帮、意大利帮、韩国帮没有区别,都是抱团以攫取利益。
由于同样是外国籍居民经营的势力,相较于一些城市内这个时期仍较为封闭排外的本土餐馆,更加欢迎游客访问和参观,也更适合白川泉这副混血长相进入。
“我对涉入这里的政治活动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有人对外国身份膜拜敬畏,就有人对此排斥仇恨,极端分子哪里都不少。
“不难处理,但是很麻烦。用不着有什么身份认同感,能避免阴沟里翻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