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泉没有开口，只是抿了抿唇。
    这句话儿中的“小少爷”指代的对象另有其人。
    “只是一个监控的标识。”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响起，“才不用那么担心。”
    “不过，要是你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才没有兴趣专程来杀你。”
    “你又不是他们想到手的目标。”
    江户川乱步以出乎意料、对“蜘蛛”们的熟稔口吻回复。
    不止与年轻侦探交谈的另一方，连白川泉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没能从江户川乱步的神态中看出任何端倪。
    内在涵义太伤人了。
    一句话。
    自己是什么牌面的人自己清楚。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出道不久便荣获a级通缉的《幻影旅团》，可看不上这种没价值的东西。
    对于“蜘蛛”而言，人，当然也是他们眼中“东西”的一种。
    而面前的雇主女士，就属于……
    “你——”
    女人的眼睛睁大，下意识站起身，又在反应过来后重新坐下。
    大幅动作的交错一瞬之间，那张没有任何着妆的脸上露出了恼火又恐惧的表情。
    “所以很多人不会喜欢说出真相的人。”白川泉缓缓地垂下眼，掩饰饶有兴致的打量目光。
    先前与江户川乱步相处，算不上相信与否，白川泉只是接受了呈现在自己面前的事实。
    白川泉现在相信江户川乱步在他的过去的确和自己比较深入地相处过一段时间了。
    不是谁都能接住自己的趣味的。
    引动无关情绪来破坏有所准备的心态，会令头脑存在一片来不及反应预案的空白期。
    白川泉只不过随口做完了刑讯的前期工作。
    江户川乱步很快就放出了能捅入要害的关键信息。
    “你近期，唔，三个月内吧，接触过《幻影旅团》吧！”
    江户川乱步随意看了眼，紧接着说。
    准确的时间范围。
    女人的脸色霎时肉眼可见得苍白了不少。
    “哒……”
    顾不上追究江户川乱步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连原本放在手边按在桌面上的长鞭落在地上的响动都顾若惘闻，女人止不住牙齿发抖，由于生存环境恶劣而形成的强行压抑恐惧行为惯势于顷刻间失去了效力。
    她手里的信息在这一句话儿中彻底融会贯通了，因此，也更加绝望。
    初生牛犊不怕虎。
    一个人正是知道得越多，了解得越多，越会滋生众多贪嗔痴慢疑，越怕死。
    “……怎么会，不可能……怎么办……”
    “我没办法……我没办法……要是十老头知道，我会死的……不行！不能让他们……”
    “我也不知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怪我……”
    “不想死啊……我已经没办法了……我没有选择……为什么……就算是这样……”
    女人像是于一瞬间陷入了脑海中构建的可怕境地，止不住浑身发颤喃喃，难以分辨口中的“他们”是《幻影旅团》的“蜘蛛”还是统领庞大黑帮势力的“十老头”。
    白川泉安静注视着这一幕。
    造成现在女人与打开房门时姿态判若两人的元凶——江户川乱步比白川泉更为悠然自若，纤长的睫毛遮住眯起的绿色眼睛，看都没有看陷入莫名谵妄状态的长鞭女性一眼。
    “我没办法……”
    “我不想死……”
    无人出声打扰。
    穿着短打和外套的同伴都一脸阴沉，隐隐夹杂忧心地注视着说着难以理解、唯独惶恐满溢的话语的女人。
    白川泉眨眨眼，非常好奇接下来会不会上演一场痛杀老大提头而走的戏码。
    去哪儿？
    解决了迎来麻烦的女人，下一步当然是找人投诚庇护自己了！
    “布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这不是很合适嘛！
    依照江户川乱步亲口给出的流星街风土人情鉴定，白川泉仔细想了想，只觉得这种发展极为合理。
    拜托，那可是“镭钵街”和“贫民窟”集合体……指望身份不明的非法人士还是忍饥受饿之人跟别人讲究道德信誉？
    白川泉的希望落空了。
    约莫几分钟后，女人终于冷静下来，起码话语的内容逐渐恢复了与正常人相近的条理性。
    这个期间，短打男人似乎经过深沉的思考，眼底疑似一不做二不休的晦暗杀意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