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手套,白川泉推开略显厚重的大门,只来得及听到轻笑的“surprise——!”,完全黑暗的房间深处不可视的雾气涌现,手指指尖似乎有一瞬抚摸到了柔软的布料触感。
从黑暗到明亮的间隔似乎只有刹那,白川泉再次睁眼——甚至难以确认方才的黑是否是眼睫颤动间的幻觉——发觉自己站在一个布置凌乱的银白保险库之中。
“你——?”
疑惑的低低声音从前方响起。
分门别类的珠宝玉石与古董之间,一个坚固的金属笼子差不多有半个成年人长宽。
不久前见过的面孔于近处展示在白川泉面前。
“这是哪里?”
突然出现在保险库之中的黑发年轻人眨眨眼,嘴里嘀咕了一声,忙不迭回身去看来时的方向。
保险库内灯光明亮,只能看见锁死的厚实库门银白一片,正如外表文气英俊的年轻人蓝瞳一瞬凝固——煞白的面容。
“我怎么跑到别人上锁的保险库里来了?”
“完蛋了……现在外面这个情况,我不会死在这里吧——尸体在保险库发臭!”
仿佛没有注意到笼子里还有另一个活人,年轻男人神经质地碎碎念嘀咕,一张漂亮的脸愣是苦愁一片,满是恐惧。
“死了到不要紧,可是死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也太可怜了吧……”
“不要啊……唯独这个不要啊……”
“您好?”笼子里的另一个活人稍微提高点声音,关切非常地询问。
“啊!——怎么还有个活人!你也是不小心进来的吗?”仿佛终于发现了体量不小的笼子和笼子里的黑发青年,白川泉走近蹲下身,抬眼问。
稍长的黑发落在脖间,年轻人睫毛的阴影落在蓝色的眼瞳之中,原本澄澈的眸色不禁加深了些许。
“那个——您能帮个忙,让我出来吗?”黑发青年苍白的面庞暴露在明亮的灯光里,紫色的瞳孔隐隐带着红调,专注注视着他人时无法令人怀疑他的本意与言辞真诚,“如果您想要离开这里,我知道如何打开金库。”
“啊,这……不太好吧?”白川泉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看样子,你是别人的‘财产’之一。放出别人的财产,我会被追杀的。”
“刚刚您说,‘外面这个情况’,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立马强硬或是喋喋不休祈求,见白川泉没有行动,笼子里的黑发青年转而询问。
“嗯……是这样没错,有个杀人狂藏在了《蒂斯科尔尼亚号》上,”似乎是个很爱说话的性子,白川泉兴致勃勃点点头,给自己的说辞增加可信性,“那家伙杀了很多人,还把很多的异能力者——有可能是全部的——全部困在了原本这个时候举办拍卖会的大厅里。”
“我想了个办法,偷偷跑了出来。”
尽管含糊了“跑”的方法,白川泉露出笑容,笑容灿烂,好像十分兴奋自己成功逃脱了困境。
“然后呢?”
笼子里的青年轻声问,似乎也不着急逃脱自己的处境。
“然后,”白川泉的脸垮了下来,笑容消失,“就是这样了。”
“我沿着杀人狂的足迹找人,没想到发现最后那家伙进了一个房间——谁知道房间里面会是这个保险库啊!”
“为什么——”白川泉语气郁闷,忍不住向大门看去,“明明保险库门是关闭状态,我却进来了,现在又出不去了?!”
白川泉将视线重新落在笼子里的黑发青年身上,看他没有血色的唇微抿,垂着头看不清目光,“你在这里多久了,有什么线索吗?”
笼子里的青年不急不缓出声:“我说过的,您要是将我放出笼子,我会带您离开这里。”
“哦,对,你说过,你知道离开保险库的方法。”
白川泉移开视线,重复了一遍。
“您有什么决定吗?”笼子里的青年问,将决定权交到白川泉手中。
弯了弯唇角,白川泉笑着问:“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呢——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笼子里?”
“要是我不小心放出了瓶子里的恶魔,不就糟糕了吗?啊,你有听过那个故事吗,就是那个……”
“我知道。”
冷静的声音打断了白川泉的话语。
“您真是个奇怪的人。”笼子里的青年说。
蹲在笼子外面的唯二活人之一眨眨眼:“啊,是的,很多人也这么说过我。”
“比如我妹妹,她自己也很奇怪,却总是心安理得评价我,很过分吧?对了,你在这里多久了,知道那个保罗·魏尔伦吗,我老师没良心的搭档,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他们互相想杀了对方后还能继续好好相处,成年人的交际真麻烦啊,世界上奇怪的事情明明还有很多,再说了,‘奇怪’又不是什么不好的……”
“……”
笼子里的青年安静听了一段,才打断了蓝瞳年轻人漫无边际的无意义碎碎念。
“您不愿意出去?”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费佳恩轻声问。俄罗斯青年静静凝视着这个年轻人,似乎打算从他身上发现那些不同常人的地方,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那些人对他提出委托,并指明——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受到眷顾,拥有不一样的使命。当然,这是被选择的,我们也毫无办法。”
令人厌恶的说辞。
将戒指交付的军礼服青年不同于在他的未婚妻面前的温柔笑意,笑容轻佻而虚假。
“真让人不爽啊,对吧?为了世界什么的说辞。”
“不过,和我们不同,这个世界上,名正言顺的人——正好包括你们。”
“nufufufu,乔托总是天真得过分呢。”
“啊,被看出来了?”白川泉挑动眉梢,笑脸不变,“当然要出去,不过不是现在。”
“既然看你都安然无恙,我就不用担心了,等外面尘埃落定,或者杀人狂找到我们,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为了我们好好相处,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怎么样?”
白川泉说。
黑发青年垂眼,声音响起:“您没有想过吗?我们在一艘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