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让朕来少年意气799:活菩萨的馈赠【求月票】黄烈发怒,帐下一片寂静。
信使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低垂着头,不敢去看黄烈面上的盛怒:“句句属实。”
咔嚓——
黄烈手中的书简密信应声而碎。
这封密信是收拢乾州残余势力的主帅送来的,上面详细记载云策打伤守将叛逃的前因后果。尽管双方敌对,但这名老将却没有刻意添油加醋,尽可能用中立视角描述。
不过,这也没啥用。
黄烈一目十行看完,照旧暴跳如雷。
额头青筋根根臌胀暴起,脉络粗壮清晰,后槽牙也在打着摩擦,无一不昭示着主人此刻的情绪。黄烈呼吸粗重地喘了几口,抬脚将碍眼的桌案踢飞:“云元谋,好!”
盛怒过后便是平静:“干得好!”
帐下僚属道:“贼子当诛之!”
“云策如此忘恩负义,万不可放过!”尽管他们都不太喜欢云策,也知道这个小子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但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用这种荒诞不羁的借口叛逃。
众人对云策全是讨伐之言。
甚至还有年轻气盛的出阵:“末将愿带兵将其擒拿,活撕了!给主公出出气!”
说完,还有几人应和。
黄烈抬手虚压,眼神中有几分不甘:“擒拿什么擒拿?不知打狗还要看主人?区区一个云元谋自然没什么值得忌惮的,但他背后的人却不得不顾虑,此事暂且作罢。”
此言一出,众人心下哗然。
他们对主公黄烈的脾性也算有几份了解,除了屠龙局那会儿养精蓄锐,收敛性格中的棱角,私底下可没这么好说话,更遑论说咽下被人背叛的羞辱。云策什么来历?
一时间,众人萌生同一个疑惑。
他们跟云策的交集不多,只知道云策是靠着一封举荐信被主公看重,一来就给了主骑的位置。明面上,主公将自身安危交给云策,不可谓不看重,私底下就另说了。
在此之前,云策好像是个游侠。
一个游侠而已,他能有什么背景,能让手握国玺、掌控万余重盾力士精锐、帐下猛将如云的主公咽下背叛的羞辱?帐下众人互相交换眼神,只可惜,没人知道答案。
“一个云元谋,还不值得主公为此分神……”帐下一谋士见状,插嘴将话题引开,“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粮草,迫在眉睫。”
黄烈的优势明显,劣势同样明显。
屠龙局的时候还能道德绑架同盟搞粮食,或者用合作的形式将跟随自己的流民草寇“卖给”同盟——在战乱频繁的年代,大量人口才是恢复民生经济的不二法宝!
黄烈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这些流民草寇也不知道自己被卖了,只知黄烈作为盟主,尽可能为他们争取出路,他们听从安排就能有自己的地种,有粮食吃,不再幕天席地到处流浪,故感恩戴德。
这是一笔买卖双方和商品本身都很满意的三赢生意,单从黄烈来讲,他赢麻了!
买家,特别是拥有大片土地但缺人耕种的世家乡绅也表示很满意,用一点粮食就能换取一个能耕种的劳力,田税抽取九成。如此廉价的消耗品,不用一年就能回本。
自从屠龙局闹掰,这门生意就断了。
黄烈缺粮缺得眼睛发红。
跟粮食问题相比,云元谋不值一提。黄烈将注意力收拢回来,眼神带着几分希冀:“此前不是从行宫内侍口中知道郑乔在乾州建了大粮仓?这粮仓位置找到了?”
“位置已经锁定,派人去寻了。”
郑乔建的这个粮仓规模极大,与其说是一个粮仓,还不如说是粮仓群,听说内部粮食有上百万石。这个数字或许有夸大,但几十万石是跑不了了。只是郑乔这人多疑,对粮仓位置瞒得紧,除了心腹无人知晓地点。庆幸,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粮仓规模太大,运输粮草进去又不可能悄无声息。
顺藤摸瓜,还是找到了线索。只要顺着线索排查下去,迟早能找到正确位置。
黄烈略有急躁:“还要多久?”
谋士道:“应该就在这两日。”
这个时间还要考虑到燕、乾两地距离。
“报——主公,营外有使者求见!”
使者自然是章永庆的人。
这也是黄烈目前唯一的盟友了。
黄烈心情大好:“快快请进来!”
此前黄烈和章贺兵马夹击吴贤势力,沈棠派人驰援。黄烈一方早一步接到消息,得知公西仇就在这支援军之中,他见势不好,连夜带人跑了,还未来得及通知盟友。
导致章贺被吴贤兵马打了一顿。
当章贺得知来龙去脉,两家关系冷了一阵子,但他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是不跟黄烈配合,结果只能是被沈棠吴贤吞并。无奈之下,只能床头打架床尾和。
因为黄烈面临的粮食问题,章贺也有。
他虽有邑汝作后盾,粮线也不长,但架不住最关键的粮线关口被朝黎关切断了!朝黎关山脉延绵无尽,从中将燕州一分为二。粮食从关内运到关外,必须经过这地方。
朝黎关这会儿在谁手上?
在沈棠手上!
吴贤和沈棠这对沆瀣一气的兄弟把持此处,相当于扼住他咽喉,还有他的活路?
章贺倒是有心开辟新的运粮路线,不再受制于人,但这条路也不好走——
一来,帐下多数精锐都被他带出来,只剩少部分留守邑汝。若用武力将朝黎关山脉打出一条路,能调拨的人手不多,武力开辟动静太大,耗费时间长,很容易被发现。
二来,绕道,运粮路线不安全,耗费时间也是最初路线的七八倍,同样完犊子。
唯一的路子就是拿下朝黎关。
所以,章贺需要盟友。
他的眼线还监听到黄烈发现郑乔留下的粮仓宝库,粮食无数,自己或许能“借”一些应急。于是,他主动派出使者示好。
黄烈也知道章贺打什么算盘。
一边在内心骂骂咧咧,一边热情招待。
正如章贺需要他这位盟友,他也需要章贺的鼎力支持。无他,章贺其他地方或许不怎么样,但一手医术超绝,当年作为太医令又详细参与武国蛊祸的研究,颇有心得。
可以说,他是这方面专家。
章贺还研制出缓解重盾力士崩溃速度的药方,让重盾力士的使用年限大大提高。
仅凭这点就足以让黄烈将他视为盟友。
一时间,双方交流气氛友好。
直到——
第二日,探查粮仓探子带回消息。
黄烈亟不可待:“快快,消息给我!”
他并未注意到谋士微变的脸色。
打开书简,一目十行,唇角翘到一半的弧度硬生生僵硬下来,跟着逐渐降下来。
啪——
一掌击碎了桌案,木屑四飞。
黄烈暴怒叱骂:“沈幼梨!好一个沈幼梨!老子辛辛苦苦,倒让他摘了果子!”
使者凑巧就在一侧。
“何事让黄公如此动怒?”
黄烈也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干脆直接说了:“我的人找到了粮仓,但只是一个空粮仓。拷问附近庶民才知道这个粮仓早就被人光顾过了,粮食运了小半月!”
好消息,粮仓真的,几十万石也真的。
坏消息,粮仓已经被宵小鼠辈搬空了!
搬得多干净呢?
老鼠住进去都要饿死!
真是一点儿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使者闻言勃然变色:“黄公,当真?”
不是黄烈独吞粮食,不肯外借的借口?
黄烈压抑着怒火。
“自然是真,莫非怀疑我说谎?”
“在下不敢!”使者拱手,“在下要尽快将这一消息传递给吾主,先告辞了。”
没有粮食,一些计划就要提前了。
例如,攻打朝黎关。
乾州和燕州地域辽阔,但被兵祸接二连三糟蹋,兵过如篦,筛了一遍又一遍,还能筛出什么油水?又能坚持多久?真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使者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黄烈也没有阻拦使者:“慢走不送。”
两家愁云惨淡,粮食危机笼罩心头。
相反,沈棠这边就轻松多了。
她一睁开眼,就有人给她送粮食。
干饭的手停顿下来:“谁?”
沈棠的大本营在边陲位置,是联军之中运粮路线最长之一,运输一次累死累活,算上伙夫消耗的,运到前线的粮食要打好大折扣。唯一庆幸的是他们还能自给自足。
后方运粮慢一点,少一点也无妨。
掰着手指算算,新一批粮食还没到呢。
“哪个活菩萨给咱们运粮?”
粮食这玩意儿,谁会嫌多?
宁燕神色古怪地道:“章永庆!”
“噗——”
沈棠一口粟米粥险些喷出来。
咳嗽好一会儿,问:“谁???”
她耳朵没有听错吧?
宁燕道:“确实是章永庆兵马。”
沈棠:“……”
这事儿还要从昨夜姜胜夜观星象说起,虽说他斩杀郑乔头颅,圆满文士之道,但这不是立即生效的,需要一定时间闭关沉淀。
对此,姜胜一点儿不心急。
心态稳如老狗。
圆满状态的文士之道跟初始状态还是不同的,他需要一点点摸索,有事没事儿就拿出来遛一遛。昨晚,他算出西北大吉,去那个方向会发财。为了算得更清楚,又仔细更迭了几代内容,算出有一只粮队在那里。
如果去得迟了,人家就跑了。
姜胜二话不说带人过去求证真假。
沈棠道:“我昨晚怎么没听到消息?”
姜胜要调兵,不可能不经过她允许——哪怕她一定会出兵,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宁燕道:“问过主公了。”
沈棠:“???”
她怎么没有半点儿印象?
等一等,她好像有点儿模糊印象?
因为被公西仇拉过去当陪练稳固境界,沈棠和他在不动用武气的情况下,互相拳脚相加,最后两个人都挂了彩,浑身酸爽,没一块儿好肉。运动量超标,她泡了个热水澡就睡下了。半夜的时候,似乎有人喊自己。
没有恶意,又是自己人,她就没戒备。
隐约记得自己含糊说:【去吧去吧。】
说完,抱着她心爱的蚕丝被翻了个身。
沈棠:“……”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姜胜得到允许,还拉上了荀贞父子,有好事儿不能忘了朋友。还真让他们逮到了收到消息准备撤退的运粮队伍,数目不小。沈棠杏眸愕然:“他不知朝黎关在我手?”
知道还走这条粮线啊?
这一点,宁燕也查清楚了。
章贺上一批粮食通关的时候,朝黎关还是能过的,之后朝黎关易主,康时切断了相关通讯,顾池又严查探子,这使得两地消息比正常情况更滞后。新一批粮食走了一半,邑汝方面才收到消息,急匆匆派人拦截。
结果,碰上了来捡便宜的姜胜。
打了半夜,粮食得手。
“……这是好消息啊,先登没把人粮队的全杀光吧?”在得知宁燕说“没有”的时候,沈棠肚子里的坏水咕嘟咕嘟冒泡,她笑嘻嘻道,“这就好,图南,你让先登将几个头目捆了给章永庆送过去,就说——”
她双手合十:“感谢活菩萨馈赠!”
宁燕被她的促狭逗笑:“唯。”
章贺收到消息,还不气得脑溢血啊!
“对了,吴昭德在哪?跟他谈谈兵力布置的事儿,黄烈几个可能要狗急跳墙。”
沈棠带人去找吴贤,别吴贤这阵子十分安分,什么安排都说听沈棠的意思,大有一副听之任之的架势,但沈棠也没因此就认定吴贤歇了争夺的心。一旦有机会拉进他跟自己的差距,这头野兽会在第一时间反扑。
吴贤营地被安排在朝黎关外。
在此安营扎寨,布置军事防线。
一旦遭遇敌人袭击便用哨箭通知。
“大伟想要见大义?你们是父女,私下见面不行?”沈棠不喜欢大张旗鼓,她自身有实力,不操心安全问题,见的还是盟友,带一队亲卫就行,赵葳却硬要跟着去。
赵葳道:“这不行的。”
沈棠问:“为何?”
赵葳轻声道:“不想阿父处境更难。”
沈棠诧异:“吴昭德这么小气?”
连这都戒备?
赵葳面露愁容:“昭德公此前当众杖责阿父,虽说武胆武者体魄强健,不惧这么点儿皮肉伤,但一顿军棍伤的是阿父在军中威信。现在何人不知道阿父已经失宠?”
沈棠:“我就不知道……”
还有这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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