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又到深冬。
    今年下半年过得格外快，陈小秋来“对白”咖啡店都有七个多月了。咖啡店并不忙碌，陈小秋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精益求精的磨练自己的手艺。
    米兰偶尔让她回去培训学校带新班学员，做代课老师。
    陈小秋一边做代课老师，一边又去听培训学校其他专业老师的课，她最近喜欢上了服装设计，学了大半年下来还参与了学校第一批服装设计创意大赛。
    这次服装创意大赛是米白联系了全国几家服装企业参与，评委还是服装设计行业的大拿。
    陈小秋设计了一套纯白色梦幻礼服，层层叠叠的蕾丝裙摆，上面缀满了手缝的莫桑石。
    那是陈小秋一颗一颗手缝上去了，灯光下，礼服华贵端庄，熠熠生辉。
    所有人都说这裙子美，像童话里公主的礼裙。
    只有陈小秋淡淡笑笑。
    陈小秋拿了打火机，对准礼服的裙摆点燃。
    “小秋，你疯了！”
    工作人员赶紧阻拦陈小秋，陈小秋却镇定的说：“等等。”
    陈小秋又点了几簇火苗。
    原本重工的层层叠叠蕾丝裙摆被烧得破破烂烂，千疮百孔，火焰的焦黑黄边像深秋的落叶。
    米兰闻讯而来，“陈小秋，你疯……了。”
    米兰吼骂的声音顿住，她看着礼服愣了愣。
    然后是震惊。
    重工华丽的礼服固然好看，但没有灵魂和个性，像是一张美人脸，美得再无与伦比，一刹过后你却怎么也记不起她的脸。
    非得在这美人脸上点一颗痣。
    眼尾，鼻翼，或者面颊。
    无论是哪里，只要多这一点，这张脸就活了，生动且明媚。
    米兰望向陈小秋。
    轻轻拍掌：“不破不立，华丽与破碎，这一把火绝了。”
    后来，比赛陈小秋获得了亚军。
    一举在江城的服装社交圈出名。
    还有很多人服装公司趁机来找米兰，要挖陈小秋去搞服装设计。
    米兰笑着拒绝，心里有了新的创业打算。
    “对白”咖啡店不算是江城规格最高的咖啡店，但它胜在预约制，环境位置都很特别靠江临水，距离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也只有一条街。
    这样的黄金口岸寸土寸金，其他咖啡厅都恨不得把座位尺寸改小，双人座只堪堪比单人座大一点点，过道都走不通两个人并行。
    就为了多放两张桌子和凳子。
    但“对白”不同，它上下光室内面积就有三四百平，一楼还有个院子，二楼有露台。米兰和芸姐设计的时候只放了不到十张桌子，到处留白，墙上简单了挂了几幅米兰从国外拍回来的油画，别有一番风采。
    米兰老师来探班几次，每次亲自尝过店里的甜品和咖啡后都点头称赞陈小秋，说陈小秋比她想象中做得还要好。
    芸姐也说：“是让你捡着宝了。”
    米兰傲然的笑，“那是，比你眼光强多了。”
    芸姐一听气笑了，她想到当初在“对白”见到陈小秋的时候，她眼睛一亮，啧啧感叹说：“好久没见到这么亮眼的女孩了。”
    那天李圆圆也在“对白”，她顺着芸姐的目光望过去，一眼看见长发披肩，眉清目秀的陈小秋。她今天穿了一身纯白连衣裙，外面简单的套了一个薄针织衫。
    化了淡妆，眉眼温润动人。
    李圆圆自己就是美女，但她是烈焰玫瑰系，她忍不住跟着芸姐感叹：“呀，还有人比娟姐看起来更温柔似水。”
    一年多，陈小秋早就大变样，她们谁都没有认出这是一年前找到“在水一方”问工作的陈小秋。芸姐和李圆圆都是见惯了美女的人，不说别的就说芸姐的“梧桐居”里，全是明艳动人的妖精，但陈小秋这样清水芙蓉般的美女，确实没有。
    上一个这种类型入芸姐眼的还是娟姐。
    不过娟姐有很大的局限性，她是一朵被够男人拱了的白玫瑰，不仅拱了还扔进了泥里，芸姐把娟子拉出泥潭，却怎么也洗不干净她身上留下的泥点。
    所以芸姐一直觉得可惜。
    现在在见到钟灵敏秀陈小秋，芸姐没忍住开口先问了一句：“有男朋友吗？”
    陈小秋看着芸姐打量的眼睛，忽然觉得世界好大又好小，原来“对白”咖啡店的幕后老板竟然是芸姐。
    “在水一方”的芸姐。
    陈小秋对芸姐记忆深刻，后来在江城又听说了芸姐的不少传奇，但她没有想到会和芸姐有交集。不过现在的陈小秋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陈小秋，她伸手挽起长发，戴好防尘帽和手套，准备洗手烤甜品。
    “没有。”
    陈小秋干活的时候很专心，又极其细致，现烤的甜品香气扑鼻，芸姐尝了一块玛德琳蛋糕和提拉米苏，入口都很醇厚，甜而不腻。
    尤其是提拉米苏，陈小秋对店里原来浇的巧克力外层做了改良，用的酒心巧克力，一口咬下去再配上咖啡，口感确实惊艳。
    芸姐对陈小秋的满意程度到了顶峰，她大手一挥对陈小秋说：“一个月实习就免了，底薪我给你提到五千。”
    “提成另算。”
    陈小秋取下手套，干净利落的签了合同。
    合同签完陈小秋给米兰老师打电话说了情况，米兰在电话那头淡淡一笑说：“行，我知道了。”
    转过头，她挂断电话给芸姐拨过去，劈头盖脸的骂：“你想干什么？”
    “给点甜头和好处，不会是想拉我最喜欢的徒弟去你那“梧桐居”吧？”
    芸姐开玩笑道：“我倒是想，就是怕你不同意。”
    “废话，陈小秋不是你那里的人，给“对白”工作就算了，你要是敢动她的歪心思，小心我跟你绝交。”
    在米兰眼里芸姐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为了赚钱有点不择手段。
    比如，芸姐专门找年轻漂亮的姑娘做服务员，然后搞噱头吸引那些有钱人高级消费。一壶茶敢卖八百八，大部分的溢价其实都是靠店里的姑娘们端茶倒水，让男人自以为是的享受美女伺候。
    米兰看不上眼这些东西，芸姐却乐此不疲。
    万幸，芸姐有道德底线，从不干违法乱纪的事，不然米兰早和她绝交了。
    芸姐看米兰动真格，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知道分寸。”
    “小秋自己有本事傍身，就算我想，她也不一定肯去给人端茶倒水，喝酒陪吃的啊。”
    后来，李圆圆和芸姐离开“对白”后，李圆圆坐在芸姐的后座上嘶了一声说：“不对啊。”
    芸姐挑眉，问：“哪里不对劲？”
    李圆圆说：“我总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陈小秋……”
    芸姐嗤笑一声，心道：见过个屁，你要是见过这样的，早跑到我面前邀功了。
    直到后来陈小秋和芸姐、李圆圆相处久了，大家熟悉后李圆圆说起好像在哪里见过陈小秋，陈小秋才风轻云淡的说是在“在水一方”。
    李圆圆记忆一下子活过来，她不可思议的指着陈小秋说：“你是那个留着男孩头的小黄毛丫头？”
    米兰的脸都黑了，她可护徒弟，李圆圆被她瞪得赶紧捂住嘴。
    “我不是那个意思，当时小秋的样子确实……不信你问芸姐。”
    芸姐脸色没比米兰好到哪里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年那个有意思的小妮子竟然出落得这样惊艳动人。早知道也不管冒不冒险了，把人留下养两年就能培养成“梧桐居”的骨干。
    可惜归可惜，认识时间久了芸姐还是很欣赏陈小秋，她觉得陈小秋没有往下走，真是一个奇迹。
    毕竟，像陈小秋那么漂亮的，一定不少苍蝇和猎狗闻风而动。
    芸姐的猜测不假，最开始在烧烤摊的时候，就有很多客人对陈小秋表露好意。还送陈小秋夜市的衣服包包。
    当时雪梅还头疼过，怕陈小秋跟人谈恋爱惹出麻烦。
    后来是陈小秋自己跟雪梅说她还小，不想谈恋爱。
    雪梅知道小秋的心思，立马对外说小秋是她的远房侄女，谁再来招惹陈小秋，老邱和雪梅就软硬兼施的劝退。
    再后来在米兰的培训机构，也有很多中餐班的男生喜欢小秋，还有人给她写情书送玫瑰花表白。甚至培训机构的一个年轻男老师也很喜欢陈小秋，对陈小秋百般追求。
    男老师家庭条件很好，人高大帅气，陈小秋却始种客气礼貌的拒绝。
    男老师不服气，甚至找到米兰希望她帮忙，米兰笑问陈小秋真的不考虑吗？男孩确实很不错，无论人品还是家庭。
    陈小秋摇摇头，坚定的说：“我只想一心一意学好专业。”
    芸姐知道这些后，忍不住感叹，陈小秋这样的人当初就算是她留在“在水一方”估计也不会像她想的那样，可以培养成会察言观色讨好男人消费的女销售。
    陈小秋的每一步都是心无旁骛的塑造自己，无视美带给她的捷径，一心一意稳步努力向上。
    她不会轻易被人操控。
    所以，芸姐反而更欣赏陈小秋。但她觉得，这样的陈小秋也不是完全不能打磨。
    今年圣诞节，芸姐悄悄布局，把江城一个难啃的骨头安排到了“对白”咖啡厅。
    圣诞这天，范晔这个少爷公子哥到“对白”的时候，陈小秋正在磨咖啡豆。
    一只胖橘猫卧在窗边，窗外是一棵凌霄花，寒冬依然生机勃勃的攀爬。
    芸姐带着范晔走进“对白”，在咖啡豆的香气里，陈小秋抬起头冲着芸姐浅浅一笑：“芸姐。”
    范晔的目光落在陈小秋的脸上，怔神片刻后，范晔脱了呢子大衣对芸姐道：“芸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还有这样标致的妹妹，我竟然今天才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