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美朝外面努努嘴，“你现成的关系呢。”
    君美对蒲幺美说这事得找陈爱华帮忙。陈爱华和男人双双下岗后，就当起了小摊贩。当时蒲幺美还狠狠背地里嘲笑过一番。
    蒲幺美和陈国栋因为超生的事早早被迫做小生意，等下岗潮的浪掀翻一地人的时候陈国栋的面馆生意已经有模有样了。
    蒲幺美虽然和陈国栋辛苦些，日子却勉强能转得走了。
    还能给玉然和玉豪提供好的生活和教育。
    但周围的人就不同了，比如陈爱华两口子，夫妻俩一起说下岗就下岗，都才挨边四十的人，上有老下有小，家里断了经济来源，两口子起初天天吵架。
    吵了几天下来，陈爱华觉得这日子不能这么过。不就是下岗吗，难道不在厂里干就等着饿死。她稳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要再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和男人吵架，而是去旧货市场淘了一辆烂三轮。
    老式的脚蹬那种人力三轮。
    锈迹斑斑的推回陈家巷后，陈爱华对自己男人说她要做小菜生意，刚开始没有什么本钱，她就去娘家乡下扯些吃不完的新鲜菜，再收些农民地里新鲜的小菜拉到春城摆摊卖，管它多少先混个吃饭的钱。
    陈爱华的男人觉得干这事有点丢人，抹不开脸，不肯去。
    陈爱华不管，她说干就干，一个女人愣是自己起早贪黑的去娘家乡下收菜，天不亮就骑回城里在天桥下、路口、菜市场门口卖。
    摊子小小的，很多时候不是卖点西红柿就是青椒、葱葱蒜头之类的。
    蒲幺美和君美那时候都议论说这点小生意能挣几个钱。
    没多久下来，水灵灵的陈爱华就熬成了菜市场大妈。
    陈爱华的男人看着都心疼，再也舍不得让自己老婆一个人干，也不管什么脸不脸的了，他把陈爱华从三轮车的前面赶到车斗里坐着，还拿出大大的围巾把陈爱华兜头兜脸的罩住。
    他说：“我来。”
    男人到底是比女人能干有力气，陈爱华要蹬死蹬活的路在她男人脚下就是出出汗的事。两口子齐心协力摆个菜摊居然也开始养家糊口了。
    干了两年下来，存了点钱，也摸着卖菜的门道了。陈爱华男人借钱买了一辆二手东风小货车专门到乡下拉米拉面、收菜籽、小麦……还有夏天的西瓜，冬天的甘蔗。
    总之什么挣钱做什么。
    不怕苦不怕累，竟然也混得风生水起，成了体体面面的小老板。
    电厂来了以后，陈爱华男人更是凭借踏实干活的能力跟电厂食堂搭上线，每天专门给电厂食堂配菜。
    这活是桩大生意，陈爱华一家迅速崛起，还成了陈家巷第一个在春城出钱买新楼盘商品房的人家。
    蒲幺美在陈家巷最不对付的人家就是陈爱华家。
    倒不是因为别的，最早只是因为陈爱华多管闲事，出面说蒲幺美对陈小秋不好之类的被蒲幺美怼得红了脸。两家人不说话。
    后来陈爱华下岗蒲幺美更是打照面走路都鼻孔看人。
    再后来陈爱华在菜市场里摆摊，陈国栋这个老实呆子居然还帮着陈爱华占位置，收些陈爱华卖不完的焉巴小葱。蒲幺美一看就来气指着陈国栋的鼻子骂他是神经病。
    放着批发的便宜葱子不要，要陈爱华卖剩下的垃圾。
    陈国栋真的就是好心，而且陈爱华本来是说不要钱送他的，只是他不好意思白拿别人的东西。再说陈爱华的葱子是乡下自己种的，熬出来的葱油格外浓香，品质更好不说还受客人欢迎。
    他也没给几个钱，就是点零钱意思意思。
    都是左邻右舍的邻居，他就不爱蒲幺美那样鼻孔看人。
    他拗不过蒲幺美，蒲幺美的脾气就是地雷，炸起来他根本没有好日子过。陈爱华也隐约听到风声，从此她搬到菜市场另外一个人流小一点的侧门卖菜也不在陈国栋的面馆附近。
    但两家人的隔阂就这样结下了了。
    后来陈爱华家越过越好蒲幺美看着就如眼中钉肉中刺，经常背过身有的没的骂陈国栋没出息，都是男人，怎么陈爱华的男人就能拉着一家人过好日子，他就只会煮面煮面。
    老实巴交，一辈子也挣不上两个钱。
    陈国栋躲着不敢开腔，蒲幺美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因为经济变好越发花枝招展的陈爱华身上。背地里，菜市场的人都说陈爱华家和电厂的生意其实都是陈爱华去找的电厂食堂负责人。
    听说陈爱华和那个负责人关系很好。
    大家都会心一笑，谁也没看见过什么，就各自脑海里演了一遍自以为是的戏，然后自以为是的明白了什么。
    蒲幺美又有了新看不上陈爱华的东西，心里上有了某种平衡。
    现在君美说二傻子要真想去电厂，就要找陈爱华，关系在陈爱华那里，蒲幺美了然一笑。
    是了。
    陈爱华不是有关系吗。
    不用白不用。
    不过蒲幺美是不会去找陈爱华说的，她压根不想和陈爱华打交道。
    晚上，蒲幺美听见陈爱华家小货车回来停车的动静。
    她踹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陈国栋说：“你不是说不准小秋去学理发，那让她去电厂怎么样？”
    “电厂？”
    陈国栋拿着遥控板把声音关小一点，“电厂肯定可以啊。”
    “人家都说里面待遇也好，就是电厂招咱们本地人，都是做临时工的。”
    蒲幺美斜陈国栋一眼：“临时工就不错了，再说也有干得好转正的。”
    蒲幺美说这话纯粹是说给陈国栋听的，她不觉得陈小秋会是那种在厂里干得好吃得开有人缘和关系转正的人。
    陈国栋点点头，脸上有笑：“那好，就去电厂。”
    蒲幺美冷笑：“你说去就去？电厂是你家开的？”
    陈国栋以为蒲幺美来问她是已经安排妥当，平时家里的事情哪样不是蒲幺美安排妥当只通知他一声。但今天蒲幺美这口气，好像这事还没定呢。
    “那要怎么办？”
    蒲幺美抬脚横在陈国栋的腿上，示意陈国栋捏脚。
    陈国栋立马放下遥控板老实给蒲幺美捏脚，一边捏一边看向蒲幺美等她说话。
    “去电厂得找关系，你不是之前在菜市场帮过陈爱华吗？要不是那个时候你给她早早占摊位，还收她卖剩的烂菜叶子和小葱，她们家早就干不下去了。她欠你这么大一个人情，也该还了吧。”
    陈国栋越听越一头雾水。
    他完全不明白蒲幺美这说的都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