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元旦佳节越来越近,(元旦是古代春节的代称。)这建康城外下起了鹅毛大雪。
雪花纷纷扬扬地从灰暗的天空中飘落,每一片都如同轻盈的羽毛,悠悠荡荡。不一会儿,大地就仿佛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目之所及,一片洁白无瑕。
寒风呼啸着席卷而过,发出尖锐的“呜呜”声,吹得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韩擒虎站在营帐外,任凭雪花飘落在自己的肩头和脸颊。他眉头微蹙,目光深邃而凝重,望着漫天飞雪,心中思绪万千。
“这场雪不知是福是祸。”他喃喃自语道,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飘忽,“或许会给攻城增加不少难度,道路湿滑,器械难以推进。但也可能让敌军在这佳节将近、天寒地冻之时放松警惕,这或许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而在城内,萧摩诃同样望着这漫天的雪景,心情却愈发沉重。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长叹一口气说道:“如此大雪,又逢佳节将至,士兵们的思乡之情定会愈发浓烈,军心也会更加不稳。”
身旁的副将忧心忡忡地附和道:“将军,这可如何是好?”萧摩诃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只能尽力安抚,鼓舞士气,盼着能撑过这一劫。”
城中的百姓们也在这寒冷的雪天中,紧闭门窗,围坐在火炉旁,忧心忡忡。他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这场战争的走向,不知未来的命运将会如何,是能在这场战火中幸存,还是会面临家破人亡的惨境。
萧摩诃此时正因陈后主陈叔宝不许他使用金汁而满心忧愁,整个人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他紧锁眉头,在城墙上心事重重地不停地踱步,脚下的积雪被他踩得咯吱作响。望着眼前这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看着身边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面容憔悴的士兵们,眼神中充满了焦虑与无奈。
突然,他原本黯淡的目光停留在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上,脑海中灵光一闪,犹如黑暗中划过一道闪电,想到了一个破敌之策。
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兴奋地自言自语道:“既然不能用金汁,那如果隋军再来攻城,何不从城墙上自上而下倾泻这水?毕竟建康处于江南水乡,这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此寒冬,这冷水浇下,定能让隋军吃尽苦头,就算不能击退他们,也能大大延缓他们的攻城进度。”
他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连忙召集身边的将领。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诸位,我想到一个法子。如今我们虽不能用金汁,但这随处可取的水也能成为我们抵御隋军的利器。隋军若攻城,我们便以水相迎,让他们在这冰冷刺骨的水流中狼狈不堪。我就不信,他们能扛得住这严寒和冷水的双重打击。”
将领们听了,有的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将军此计或许可行,说不定能打隋军一个措手不及。”但有的则面露担忧,忧心忡忡地说道:“将军,此计虽妙,但就怕隋军有所防备。万一他们早有应对之策,那我们可就......”
萧摩诃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神色坚定,斩钉截铁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局势危急,我们已是背水一战。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拼死一搏,试试这法子能否奏效。总好过坐以待毙!”
韩擒虎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气势汹汹地前来攻城。前些日子一直是那贺若弼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前去攻城,此次韩擒虎特意让贺若弼在后方安心休息。
只见他威风凛凛地站在阵前,一身铠甲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目光坚定而锐利,仿佛能穿透前方的重重阻碍。他手中的令旗一挥,大声吼道:“众将士听令,迅速搭好云梯,准备攻城!”其声音洪亮如钟,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
那萧摩诃果然按照他之前所想,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神色严峻地站在城墙上,紧盯着逐渐靠近的隋军,大声命令道:“都给我准备好了,等隋军靠近,就给我狠狠地倒水!”士兵们严阵以待,手中紧紧握着水桶等一切可以装河水的容器。
当隋军靠近城墙时,萧摩诃声嘶力竭地一声令下:“倒水!”士兵们纷纷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装满水的容器从上而下奋力倾倒。
如此寒冷的冬天,这冰冷的水泼在隋军冰冷的盔甲上面,立马化水为冰。隋军士兵们瞬间被刺骨的寒冷侵袭,仿佛有无数根冰针直刺骨髓。
“好冷啊!这简直要把人给冻僵了!”有的士兵忍不住颤抖着大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这可如何是好?我的手都快不听使唤了!”另一些士兵牙齿打着颤,哆哆嗦嗦地说道,手中的兵器险些握不住,从冻得麻木的手中滑落。
韩擒虎见此情形,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大声喊道:“不要退缩!我们是隋军的勇士,这点困难算什么!继续进攻!”
但隋军的进攻步伐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冷水攻击而变得迟缓,士兵们的动作不再如之前那般敏捷和有力。
很快,又有一些士兵因为这冰冷的河水无情侵袭,身体难以承受,纷纷感染了风寒。一时间,军医的大帐里面人满为患,挤满了因为各种各样受伤的士兵。他们有的面色苍白如纸,有的高烧不退,意识模糊,都在痛苦地哀嚎着。
“哎哟,疼死我了!这鬼天气,这要命的水!”
“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将军救救我们啊!”
韩擒虎看着眼前的惨状,心急如焚,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无奈地问李靖:“靖儿,你乃我外甥,向来足智多谋,如今这局面,你可有应对之法?”
李靖眉头紧锁,在大帐内来回踱步,沉思片刻后说道:“舅舅,当务之急只有打造棉甲,为士兵们抵御寒冷。但如今隋军并未准备太多的棉花,只能让人去那江心洲中收集芦花,充作棉甲使用,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韩擒虎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双手紧紧握住李靖的肩膀:“事不宜迟,那便立刻派人去收集芦花!只是这江心洲地形复杂,危险重重,不知此行能否顺利。”
李靖神色坚定:“舅舅放心,为了兄弟们,哪怕再艰难,也要一试!”
然而,收集芦花也并非易事,江心洲地势复杂,荆棘丛生,沼泽遍布,环境极为恶劣。但为了士兵们的安危,众人也只能冒险前往。他们顶着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江心洲中艰难搜寻着芦花,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贺若弼见军中士兵们因寒冷而痛苦不堪,心急如焚,他大步走到韩擒虎面前,抱拳说道:“将军,如今局势危急,不能再拖了。让末将亲自带人去收集那芦花,末将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韩擒虎望着贺若弼坚定的眼神,眼中满是信任与期许,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贺将军,此行务必小心,我等在军中盼你凯旋!”
贺若弼领命后,挑选了一队身强体壮、经验丰富的士兵,迅速整备出发。他们在寒风中艰难地前行,脚下的道路泥泞湿滑,冰冷的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
贺若弼目光急切地搜寻着芦花的踪迹,口中不断地为士兵们打气:“大家加快速度,兄弟们还在等着我们!”
萧摩诃这边,当他一听到隋军去江心洲收集芦花的消息,脸上顿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心中暗喜道:“这群隋军真是自寻死路,他们对江南的沼泽地形根本不太熟悉,这正是将他们一举歼灭的绝佳机会。”
他立刻召集了一队精锐士兵,这些士兵个个身强力壮、眼神凶狠。萧摩诃手持长剑,指着江心洲的方向,恶狠狠地说道:“隋军不知死活,竟敢来此收集芦花,随我前去截杀,让他们有来无回!一个都别放过!”
萧摩诃带着士兵们迅速向江心洲进发,他们行动敏捷,步伐整齐,嘴里喊着杀声,气势汹汹。
贺若弼这边正忙碌地收集着芦花,士兵们的双手被冻得通红,但依旧不停地劳作着。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喊杀声。“不好,有情况!”
贺若弼警觉地竖起耳朵,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他抬头望去,只见萧摩诃率领的陈军如恶狼一般冲了过来,扬起一片尘土。
“兄弟们,准备迎战!”贺若弼大声喊道,声音坚定而有力。隋军士兵们纷纷放下手中的芦花,迅速握紧武器,排成战斗队列,严阵以待。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坚定的决心和勇气。
可是还没有等隋军来得及做出反抗的动作,就有很多人在混乱与惊慌之中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沼泽之中。那看似平静的沼泽地,实则是隐藏着致命危险的陷阱,一旦踏入,便会被其无情地拖拽下去。
许多士兵在陷入的瞬间便惊恐地大声呼救,他们拼命地挣扎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抓住救命的稻草。
然而,那泥泞的沼泽却仿佛一张巨大而贪婪的无情大口,毫不留情地将他们一点点吞噬。士兵们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直至完全没顶,最终永久地失去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那一声声绝望的呼喊和求救声,在空旷的江心洲上回荡,却无法改变他们悲惨的命运。
萧摩诃目光如炬,迅速而准确地在人群中锁定了目标。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对面那手持方天画戟、身姿挺拔却略显疲惫的将领,正是隋军威名远扬的新隋九老之一贺若弼。
萧摩诃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兴奋与浓烈的杀意,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剑,大喝一声:“贺若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喊罢,双腿猛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一般直接朝着贺若弼疾驰而去,身后的士兵们也紧跟着他,喊杀声震天。
贺若弼在本卷书中排名第 17,而萧摩诃排名第 14,在实力上本就存在着一定的差距。贺若弼明显不是那萧摩诃的对手,刚一交手,几个回合下来,贺若弼便感到力不从心。
他手中的方天画戟挥舞得也不再那么刚猛有力,原本坚定的眼神中逐渐透露出一丝焦虑和紧张,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顺着脸颊滑落,滴入尘土之中。
萧摩诃却是越战越勇,他的剑法凌厉如风,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呼呼的风声和致命的威胁,直逼贺若弼的要害部位。
贺若弼只能咬紧牙关,苦苦支撑,心中暗暗叫苦:“这萧摩诃果然厉害非常,我怕是难以抵挡。但我身为隋军将领,怎能轻易退缩!”尽管心中清楚局势对自己极为不利,但贺若弼依然拼尽全力,试图寻找一丝转机。
贺若弼武艺向来不凡,在过往的大小战役中,他凭借着自身高超的武艺和无畏的勇气,屡屡立下赫赫战功,堪称军中猛将。然而此时此刻,他在与萧摩诃的对阵中,表现却如此不尽人意,着实令人倍感诧异和疑惑。
“我贺若弼向来英勇,怎会落得如此境地?”贺若弼心中暗自叫苦。其实,个中缘由清晰明了。
他身为北方汉子,自幼生长在北方那相对干燥且寒冷的环境中,早已习惯了干爽凛冽的北风和明朗寒冷的气候。而南方这阴冷潮湿且透着刺骨寒意的天气,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那无处不在的湿气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铠甲,如冰冷的蛇一般直入骨髓,让他原本矫健灵活的身体机能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四肢变得沉重而僵硬,手脚的动作也不再如往常那般敏捷迅速,大大削弱了他在战场上的战斗力。
“兄弟们还在等着这些芦花救命,我必须加快速度!”他满心只想着尽快收集足够的芦花为士兵们制作抵御寒冷的衣物,好让士兵们免受严寒之苦。以至于他的心思并未完全放在警惕可能出现的敌军上,防备之心有所松懈。
就在这时,萧摩诃带着士兵如鬼魅般突然来袭,“贺若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萧摩诃的喊杀声打破了宁静。
这让毫无防备的贺若弼瞬间陷入了极度被动的局面,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的防御和反击。“不好,敌军来袭!”贺若弼慌乱中仓促应对。
在这多重不利因素的交织之下,贺若弼纵然有一身武艺,此刻也难以施展开来,只能在萧摩诃狂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下苦苦支撑,处境极为艰难。
萧摩诃右手持剑,与贺若弼展开了激烈的拼杀。剑刃挥舞,寒芒闪烁,金属碰撞之声在空气中激荡,铮铮作响。然而,在激烈的交锋中,他的左手已经悄悄地摸到了别在腰间的另一件兵器——铣。
只见萧摩诃双目圆睁,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用尽全力将铣朝着贺若弼猛然抛出。那铣在空气中飞速旋转,带着呼呼的风声,如一道闪电般疾射而去,精准地正中贺若弼的胸口。
贺若弼只觉胸口仿佛被一记重锤狠狠击中,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瞬间传遍全身。他闷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马背上直直地跌落下来,“砰”的一声,重重地陷入那软烂的淤泥之中。
“将军!”身旁的隋军将士们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眦欲裂,齐声惊呼。他们的心瞬间揪紧,恐惧和担忧写满了每个人的脸庞。
幸亏有几个忠心耿耿、效忠贺若弼的将士,没有丝毫的犹豫,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危机四伏的沼泽。
“快,拉将军上来!不能让将军陷下去!”他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脸庞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用力而涨得通红。他们紧紧抓住贺若弼的手臂和衣角,使出浑身的力气拼命拖拽。
贺若弼在他们艰难的努力下,身体一点点地从淤泥中被拉出。
然而,就在这时,悲剧发生了。那几个舍命营救的将士由于太过心急,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在拖拽的过程中失去了重心。只听得几声绝望的惨叫,他们便被沼泽那强大的吸力无情地吞没了身体,瞬间消失在泥泞之中,只留下一串串急速冒出的气泡。
“不!”贺若弼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沼泽吞噬,悲痛欲绝,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是我害了你们!”他仰天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悲愤与自责。
萧摩诃此时手持长剑,双目圆瞪,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杀意,朝着贺若弼杀来,那架势仿佛要将贺若弼碎尸万段,立刻取他的性命。
他脚下步伐如风,每一步都带着决然的气势,溅起一片片泥水。手中的长剑在阴沉沉的天空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贺若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萧摩诃怒吼着,声音中充满了仇恨与决绝。
贺若弼望着如恶煞般冲来的萧摩诃,心中不禁一紧,但他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抵抗。然而,深陷淤泥的他动作迟缓而艰难,眼看着萧摩诃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逐渐笼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