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顾君明干笑两声，扭头望向别处，小声嘀咕：“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这项举动，显然是在逃避。
    “震撼五域的壮举......”
    奚昭昭眨了眨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天真无邪道：“是什么呀？”
    这会饶是老八都被勾起了好奇心，直勾勾地盯着应玉成，期待后续。
    顾君明在一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却也并未出言打住。
    而是低头默不作语......
    “这我可不敢说，怕遭报复。”
    应玉成端起余温尚退的茶水，放到嘴边小抿一口，不由心情大好：
    “还是中原的茶叶喝起来润嗓子，不错，不错......”
    “大师兄他，应该没那么坏吧？”
    奚昭昭有些不确定的说。
    顾君明顿感一阵汗颜。
    心想什么叫“应该没那么坏”，这种事还需要犹豫吗？
    “你师兄很好，人善好说话，除却名声方面差强人意了些，整体过得去，但是另一个，就不一定咯。”
    应玉成神秘一笑。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顾君明，忽眯了眯眼睛，语气格外犀利：“连你都活下来了，那家伙自不必说。”
    “不过我有点好奇，在那样的情况下......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然。”应玉成话锋一转，又恢复了先前笑意和蔼的模样，“过去那么长时间，该忘记也都已经忘记了。
    “若我方才所问给你造成了困扰，亦或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经历。”
    他双手举起茶杯，诚恳道：“愿以茶代酒，在这和顾道友陪个不是。”
    “应先生客气了。”
    顾君明也端起面前茶水，相敬一番，仰头一饮而尽，甚至洒脱。
    “不过应先生。”
    顾君明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
    “我既已决意归隐，昔日的不成熟，还请你顺着这口清茶饮入腹中......”
    “顾某感激不尽！”
    “我倒可以选择将那些事忘记。”
    应玉成不住轻笑出声，继续说道：
    “但你画像牢牢挂在人家榜单上，久久不露颓势，反倒经过宋神女的暗箱操作，一鼓作气冲到了榜二的位置。”
    “你说......”应玉成扬了扬眉毛，顿觉好笑道：“人尽皆知的事，怎么瞒？”
    顾君明因嗓子干多喝了两口茶水，闻言猛然一下子喷出，茶水四溅，连汁带渣，全落到无辜躺刀的老八脸上。
    老八面无表情地得用手掌抹了把脸，虽依旧保持着人设，没开口说话，但鬼知道他有没有在心里谩骂。
    “抱，抱一丝啊老八。”
    奚昭昭殷勤地给老八递了块毛巾。
    顾君明道歉完，继而着急对应玉成问道：“我也没得罪过宋知桃呀！”
    “那天她又不在，无冤无仇的，何故加害于我？”
    “这我就不清楚了。”应玉成稍微思索片刻，若有所思道：“但在我看来，此事或许与榜首有关。”
    “榜首。”
    顾君明狐疑道：“不会是......”
    “你猜得没错。”
    似是看出了顾君明的心中所疑，应玉成淡定地颔首，坐实了他的猜想。
    “这，合适？”
    顾君明五官顿时扭到一起，无比复杂，终于理解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他还纳闷区区一件见不得人的糗事，怎会冲上通缉榜第二的高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事情已经发生，再讨论合不合适，也是无济于事。”
    应玉成沉吟了一下，试探道：
    “真的决定归隐了？”
    “如你所见。”
    顾君明摊开双手，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而后叉腰，长叹出声：
    “累了，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应玉成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在场的老八与奚昭昭。
    似是惋惜地轻摇了摇头。
    “如此，便不过多打扰了。”
    “我送你。”
    二人一同离开了这里，留下老八和奚昭昭两位师兄妹互相大眼瞪小眼。
    “李师兄，你听说过掌明剑君吗？”
    奚昭昭眼神期待道。
    她可没忘记，方才应先生询问要以何种名称来称呼大师兄时，提起过两个名字，其中就有一个叫“掌明剑君”。
    老八翻着眼睛想了想。
    以前大师兄经常在他们吹嘘自己曾经有多风光、多厉害，关键每次讲起来还不知疲惫，听都听厌倦了。
    如此看来，也不全是假的。
    此时老八脑中不禁回想起一句话：人一旦开始怀念过去，那就说明......
    他已经老了。
    “李师兄，李师兄？”
    奚昭昭踮着脚尖，伸出白里透红的小手在走神的老八眼前挥舞几下。
    老八顷刻回神，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说过，不过他认为......以前顾君明同他们提起过无数次年少时的丰功伟绩，却唯独没将最核心的东西讲解出来。
    从未突出重点，每次都恰到好处，想来也是不愿让他们知道太多。
    “不知六师姐可否听说过......”
    “我去问问！”
    说干就干。
    奚昭昭当即就要跑开，打算去找一直错认为温子惜的温子怜问个究竟。
    可没走两步路就被人提住后领。
    奚昭昭疑惑地回过头，“李师兄，还有什么事要叮嘱的吗？”
    老八摇摇头。
    “茶具的我一会再过来收。”
    老八又是摇摇头。
    “那......”
    奚昭昭抓了抓脑袋，“我现在收？”
    老八无声的一叹。
    小小师妹老是曲解他的意思。
    没办法，老八找了一根毛锥，快速在白纸上写下一行潦草的字迹：
    【让他自己说。】
    奚昭昭盯着白纸黑字看了好一会，又看向老八，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好像有点，不是很懂诶。”
    老八只手扶额，心中倍感无奈，只得在白纸上书写几行文字作解释。
    这个世界的语言，他是真用不惯。
    而在山门外，顾君明与应玉成并肩而行，一路无言，各自沉默。
    终于到九百九十九层登山阶之时，二人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
    “你在怪我吗？”
    应玉成目视前方，突然问道。
    “你不该在我师弟师妹面前，提及我过去的往事。”
    顾君明指尖夹有几张黄符，他面沉似水，寒意渐起，与方才相谈甚欢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漠然开口道：
    “无论你出于何种目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愿承担一切，属于我的后果，但请应先生勿要多此一举，自寻不快。”
    “你误会我了。”
    应玉成淡然一笑，随后脚步从容地走下台阶，声音悠悠响起：
    “我只是觉得，这些人受困于一个小小的竹峰之上，未免太过可惜。”
    “他们......需要更为广阔的天地。”
    “至于后果，你早晚会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