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言在家听了马蒙在城中的不少传闻，乐子多的不得了，不知不觉就消磨了半天时间。
    比如百姓都说他是黑脸罗刹、冷面杀神，传闻马参军凶的很，小孩子都怕他。
    更夸张的是，还有说在家里挂张马参军的画像，能止小儿夜啼，简直把他说成在世阎罗。
    姜清言听得一时都不知道如何一一反驳，说都说不过来。
    小芸笑道：“不过如今啊，咱们参军名声好的很，这个伙计啊，更是把参军夸上天了，说没想到马参军为了救他放弃抓捕太阴会叛贼……”
    “咱们寒州城里谁不知道参军对太阴会从来都没有手软过，如今却为了一个小伙计放跑了一个太阴会的校尉，都夸咱们参军跟别的官员不一样，把百姓看得这么重要！”
    姜清言见这小丫头聊起马蒙满眼放光，眉飞色舞，忍不住笑了笑：“咱们参军以前凶名在外，那个时候都传他不近人情，你们来府里做事的时候不害怕吗？”
    她可还记得下人刚来府里的时候，马蒙一皱眉，她们都战战兢兢话都不敢多说，现在相处久了才知道马蒙根本没那么可怕。
    小芸不好意思道：“其实一开始是有点怕的，只是家里穷，被卖给了人牙子，到哪家当差也由不得自己，参军府买了我来，我便用心伺候，没想到遇到参军和夫人这么好相处的主子……”
    小姑娘年纪不大，看着也就十四五岁，说起话来稚气未脱，她问什么便答什么，没那么多弯弯绕。
    姜清言很喜欢她这样有话直说、不藏着掖着的性格，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说她的身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父母把家里的闺女卖掉，小芸应该比她以前还要害怕吧。
    虽然她不得父母宠爱，但起码衣食无忧，又有兄姐照料，从不担心生活问题。
    “那你如今用给家里寄月钱吗？”
    小芸老老实实地摇摇头：“不用，我家里把我卖了死契，可以多拿些卖身银子，我以后一直都是奴籍，不会回家，也不想把我的月钱给他们。”
    姜清言起身从箱笼里拿了支银钗递给她，小芸慌忙摆手道：“使不得，这是参军给夫人的……”
    “拿着吧，也不值什么钱，小姑娘都会喜欢这些小首饰的，你照顾我这么久，我都没怎么给你封赏呢，你今年多大了？”
    小芸接过钗子这手里握着，有些无所适从，老老实实道：“十五岁。”
    姜清言没有继续问她身世的问题，大概率也是件伤心事吧。
    她一上午听了不少马蒙的八卦，中午特意拎着食盒去监督马蒙吃午饭，结果他却不在公廨。
    陈直倒是在，见夫人来了，立刻迎出来跟她解释，说马蒙出去执行公务了。
    姜清言闻弦歌而知雅意，听陈直说了两句上午的情况，就猜到马蒙大概是去找卢凌风和苏先生，应该是达成什么共识了。
    以马蒙的性格和手段，怎么可能被挟持还屈服于叛匪呢？
    夫君如今多了这几个帮手，可以轻快一些了，姜清言很满意，将食盒交给陈直，叮嘱他马蒙回来之后一定要监督他把饭吃了，便转身回府等马蒙下值回家。
    陈直这个单身汉极为羡慕，夫人真是太体贴了，他什么时候也能像参军一样有媳妇儿疼爱呢？
    马蒙回到公廨的时候都快傍晚了，陈直刚想把食盒递给他，他已经开始指派人手，特意点了几个人去保护苏无名，要求他们听从苏无名的指令，顺带帮忙找隆发。
    同时，这些都要在暗中秘密进行，不可传到刺史府，尤其是田长史耳朵里。
    一通安排下来，陈直看得嘴角直抽抽，他们参军真是铁打的啊……
    别的官员十天半个月才亲自上手去办点公务，马参军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件件事都亲力亲为，一天的工作量比别人半个月还多，看得他们这些下属都惭愧不已。
    要不怎么说人家年纪轻轻就是司法参军，他们还只是捕贼官呢？
    参军一个人就把三个人的活都干了，公廨没了他简直就像没了主心骨，分分钟停止运转啊！
    好不容易等马参军把事情都安排明白了，陈直这才凑上去，贼忒兮兮地递给他一个精致的食盒。
    马蒙看了一眼，事情太多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眉道：“哪来的？”
    陈直耍宝搞事道：“这是仰慕参军的小娘子送来的，非常关心马参军有没有按时吃饭，叮嘱我一定要亲手交给您，还要监督您吃完！”
    马蒙一听，扭头就走，看也不看那食盒一眼。
    这陈直真是皮痒了，居然连这种东西都敢接，让他娘子知道他还做不做人了？
    外人送来的东西有毒没毒都不知道，就敢拿给他吃，个个都居心叵测，万一是太阴会派来的间谍想谋害他呢？
    陈直笑得直打跌，他们参军真是良家妇男，相当守男德，不是夫人送来的他一眼都不带多瞧的，生怕引起什么香艳八卦。
    他忙狗腿地跟上去，做出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跟马蒙玩笑道：“参军真的不打开看看？那位姑娘美若天仙，对参军的倾慕之心昭然若揭，可谓是关怀备至啊！”
    马蒙大步流星走得极快，目不斜视道：“你喜欢可以自己拿去吃……还有，那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费这么大劲儿说好话，有这功夫不如多去帮着找找隆发的下落！”
    陈直一路小跑，一直跟到案卷房马蒙才停下，他这才收起戏谑的表情，憋笑道：“属下刚刚是替夫人说好话呢，参军真的不打算看看夫人送来了什么菜品？”
    马蒙刚拿到手里的卷轴瞬间砸了过去，陈直缩了缩脖子躲过，嬉皮笑脸道：“参军息怒，夫人中午来了没见到您，特意问了您的情况，特别关心您的身体……”
    “真是清言送来的？”
    陈直咧嘴笑：“参军口不对心呐，难道还真希望有别的小娘子给你送饭菜？我下次可得跟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马蒙佯装发怒：“你欠练是吧？”
    “不敢不敢，您快拿着吧，要不要热一热再吃？”陈直灵活闪避，“我这不是站在夫人这边考虑的嘛，参军真乃吾辈楷模！“”
    “有夫之妇若是都能像参军这般对待妻子，咱们公廨也能少些情杀案件不是？”
    马蒙原本被拍马屁拍得挺高兴，暗道陈直这小子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下一秒却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