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着记忆中这名手持长剑的女子,纪尘一时间竟有些挪不开视线;
“这人的剑……有点意思。”
气质邋遢、不修边幅的她,全身上下都看起来十分随便,显得格外的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拙劣;
唯有她手中的这柄长剑,却透露出一股与她的气质格格不入的严肃和专注。
不;
与其说是这名女子的剑和她本人在风格气质上相差得太远,倒不如说……
是这名女子除了手中的剑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在意了;
完全、彻底的不在意。
发妆也好,衣着也罢,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她统统都没有放在眼里;
对这名女子而言,好似此生此世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她手中的这道三尺青锋。
“咻——”
下一瞬,女子动了。
狂戾到堪称恐怖的杀气,从她的长剑之中瞬间释放;
而这只正在十几丈开外观察的翠鸟,竟也被这杀气吓到惊惶扑翼;
一时间,这段记忆中的画面变得天旋地转模糊不清,大概是翠鸟受到了惊吓,慌乱之时失去了清晰的视线。
约莫过了三四息的时间,这段记忆才重新恢复到了正常的清晰状态;
而此时的视野之中,千秋雨却已经跪倒在地,手中的长棍跌落在他的身旁,轱辘轱辘的滚到了一边。
在千秋雨的咽喉处,赫然抵着女子手中长剑的剑尖。
三四息的时间,彼此也不过只有过上一招的余裕;
而就是这一招的时间,便叫千秋雨已经无力再战。
要知道,这可不是在弱灵阵中;
千秋雨虽然性格稍懦了一些,但是归秩境的修为,和一身由皇甫逸豪亲传的绝妙棍法,实力不可谓不强;
即便是纪尘现在与之对上,能否胜过千秋雨,也是一件尚未可知的事情。
而就是这样的一名天才强者,却被对面的女子一招放倒在地,甚至……
被剑锋抵住了颌下咽喉,几乎就快失了性命!
这名女子的实力,究竟有多么的强横,已经不言而喻了。
最终,这段画面终止在了千秋雨将墨液交给女子的一刹;
从最后一刹的画面可以看到,女子从身上取出来的墨瓶,比普通人的要大上好几倍,足有一枚鸡蛋粗细;
而在这墨瓶之中,丹青墨液竟也有七八成之多;粗略估计,至少也有千滴以上。
在此之后,便是翠鸟往回赶路的记忆片段了。
“这人,真是顶好的练剑胚子……”
饶是以纪尘的见地,在看完这段记忆之后,也不禁沉声喟叹。
虽然只靠着这并不全面的记忆片段,自己并不能判断出女子的修为境界,但唯有一件事,纪尘可以十分肯定的定下结论;
那便是这名邋遢女子对剑的痴迷,已经到了堪称丧心病狂的地步。
“可惜……她虽然醉心于锤炼剑道;
但,这份痴狂,可不足以让她真正成为一代剑宗呐……”
纪尘轻叹一声,缓缓睁开双眼;
右手向上一抬,停留在食指指背上的翠鸟借力腾空,瞳中的符文瞬间消散,挥了挥那双翠碧的羽翅,便嗖的飞回了树林之中。
“待会若是遇上,或许能够为其指点一二……
不过,以她现在的这种痴迷程度,恐怕想点醒她,光凭几句话肯定不是不够的。”
纪尘喃喃着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太阳,此刻日薄西山,霞云照晚,已是近了黄昏时分。
“罢了,这些有的没的,等遇到了之后再说;
现在,先去把最近的那几个解决掉好了……”
砰!
纪尘单脚踏地,腾身而起,循着方才在翠鸟记忆中确认的方向,飞快蹿跃了出去。
……
日落,月升。
画风林中的温度骤然降低,带起了阵阵晚风吹拂着林间古树;
月光洒落,在地上留下的横斜疏影,也随着这不止的风声变幻摇晃。
“沙沙……”
树叶彼此摩挲,奏出一首宁静安详的催眠曲;
而就在这风吹叶动的声声浪潮之中,几道金铁相交的铿锵锐鸣,却显得格外的突兀。
在画风林的西面响过一阵,稍稍平息了一会,便又在西南面的林子里响了起来。
不必问,造成这动静的,只有可能是一直追寻着老生踪迹的纪尘。
自从再次开始行动之后,纪尘已经又遇上了四队老生,实力没有一个超过归秩境的,最多最多也只是在筑基境巅峰而已;
对于纪尘来说,击败他们,并不算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而纪尘身上的墨瓶,也从一个增加到了两个,一个几乎已经装满,另一个也盛了将近一半的容量;
两个瓶子里的墨液加起来,大概共有三百滴左右;
这等总量,许多老生即便在丹青学府中呆上一年,也很难攒出这么多的丹青墨液来。
……
“各位学长,依我之见,咱们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交出你们身上的‘墨’,我们便都就此收手——不知,你们三位……意下如何呢?”
纪尘笑面盈盈,而指尖轻弹的长剑,却是显得有些冷厉无情;
此刻在纪尘对面的,是一个由三人组成的老生队伍;
而他们,也将是今晚纪尘“狩猎”的第十七到第十九个“猎物”。
三人这会身上都已经多了数道深浅不一的剑痕,洇出来的鲜血在月色中彰显出几分凄然的气息;
这些伤口虽不致命,但是却极为巧妙的限制了三人的行动;
只要他们强行发力出招,这些伤口就会传来剧烈的疼痛,使得他们根本提不起全部的力气;
可如果卸下劲力安静调息,这些伤口却不会传来丝毫的疼痛。
“他奶奶的!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我们三个人都干不过他一个!?”
“我就说今年这试炼晚上怎么到处会有动静……
我去,没想到竟然是有新生反过来抢我们老生的墨液了!”
三人呲牙咧嘴的看着身前如同笑面杀佛一般的纪尘,感受着身上不时传来的阵痛,背上皆是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这等精细、巧妙,又带着些许“残忍”的手法,让他们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们面前的这个少年,远远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够对抗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