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尘幽幽的声音从不知何处传来,让几个人心头陡然一震。
“本想着好好把这曲戏给听完……却被你们败了雅兴。”
“苍——”
话音刚落。
接着,便是一道剑锋出鞘的激鸣。
“唰——”
银光亮起,血光乍现。
几人还没看见纪尘的人影,已经有一人捂着咽喉,面带痛苦的倒了下去。
“是他!”
“他早就察觉到我们了?”
“什么时候摸到我们身边来的!完全没有发现!”
几人惊恐的看着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那道身影,口中惊疑大呼,各自抽出武器闪身拉开了距离。
“别慌!”为首的一人沉声喝道。
“他不过只有一个人,修为又绝不可能超过我们,而且荀杉说过,他那个可以控制人的玄乎招式最多只能对一个人使用!”
“你们与我合力,一齐把他解决掉!”
“哦!”
为首之人的话很有分量,三言两语,就让几人不再自乱阵脚,迅速摆好架势,彼此配合着出手,向纪尘当空杀来。
纪尘抬眼看着面前急闪而至的刀光剑影,目光冷淡,嗤然笑道:
“判断的不错,只可惜你们弄错了最重要的一点——
对付你们,还用不着那个‘玄乎招式’……”
说罢,纪尘体内功法倏然催动,经脉之中的雄浑灵气瞬间如江流一般汹涌流动起来。
下一瞬,纪尘朝着前方一同出手的几人一步跨出;
只此一步,却使得右手剑器上的力、气、势、神、意,全部达到了顶峰。
“好恐怖的剑招!一个混小子,怎么可能使出这么强大的剑招!”
冲在最前面的人顿觉寒意笼罩全身,他赫然发现,纪尘的双眸,在瞬间被湛然杀机所填满,那种凌厉的感觉,令他仿佛能从中看见阴冷森寒的戮囚杀狱。
“躲开!”
意识到不对劲,为首之人立马向众人提醒道,他知道,自己这些人没有接下这一剑的可能。
“这会想躲,怕是晚了些吧。”
纪尘眼神一凝,手中长剑顿时化作一条银色匹练,自右向左,朝着前方凌厉斩出。
这一剑,仿佛天际划过的一道银色闪电,从起势到收势,都只在刹那之间。
几人甚至还没有听见剑锋的破空之声,这一剑已然结束;
长剑在纪尘手中飒飒翻飞一阵后,剑尖精准而巧妙的探入剑鞘之中。
“《寒川映月》,杀境二式。”
“刈山。”
“咔哒”一声,剑锋彻底入鞘。
众人的身上,随着入鞘声的消弭,都浮现出了一道血线,如同用墨绳弹出来那般,整齐划一。
血线不断扩大,直到变成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壑,“噗呲——”一声,殷红的血花从其中溅射出来。
“嗵、嗵……”
那是身体无力跌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除了冲在最前方那个反应较快的,其他几人都还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慢慢的咽了气。
“呼——”
略作调息后,纪尘松开搭在剑柄上的右手,一步步向仅存的那个带头男人走去。
“咕……咳、咳。”
男人费力的咳出几大口鲜血,抬头看着向自己步步紧逼而来的纪尘,颓败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刚刚那一剑之中的杀意,令他胆寒心悸,完全生不起半点反抗的意识,只觉自己不过是纪尘剑下的鱼肉而已。
“呵呵……荀杉那个狗东西……只告诉了我们、咳咳,只告诉我们你的灵魂力量很强……
他娘的,这剑招这么强悍,那老狗……倒是只字未提……但凡知道你有这番实力,老子说什么也不会接他这个脏活……”
“是荀杉雇你们来的……荀杉呢。”纪尘漠然开口问道。
男人捂着胸口的血痕,艰难的喘着气道:“那老狗么?呵呵……今儿一大早就收到了一封战书,被人约到城外去了……这会,应该已经交上手了吧……
老杂种……最好就死在城外面,老子黄泉路上再找你算账……”
下战书的,自然就是张锋。
既然荀杉赴约了,那么今日他断然会死在张锋的手下。
“放心。”
纪尘点了点头,绕开一步后,与男人从旁擦肩而过。
“如你所愿,他活不过今天的。”
说罢,纪尘快步走出了这处戏楼的死角;
荀杉找来刺杀自己的,不止这一伙,戏楼中的其他角落,还有别人对自己抱有杀意,他需要去一一将其解决掉才能安心。
看着纪尘离开,男人内心不禁愕然。
他不杀我?
这个想法,只持续了一瞬。
而下一瞬,凌厉的剑气呼啸着从他的体内贯透而出,将全身的经络都撕扯成了残破不堪的碎片……
比起其他的人来说,像他这样,不失为更加痛快的一种死法。
至少,不用去忍受着伤口的剧痛,却只能缓缓咽气。
……
台上的戏子,正唱着《一剪梅》的词牌曲。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宛转清扬,淡雅幽美。
而在台下,纪尘纵剑迎向了另一伙藏在暗处的敌人。
刀剑铿锵,金铁铮然。
一点点飞溅的血花,滴落在木色的楼道间,竟也生得几分梅花的韵味。
……
台上舞绫罗,台下剑光影。
“好!唱的好!”
一曲唱罢,喝彩满堂,掌声雷动。
“别!别杀我!”
一剑即出,四下沉寂,唯余剑鸣。
在这戏楼的明处和暗处,都在各自上演着一幕幕的好戏。
……
“呛咚呛!”
台上的锣鼓声又起了一轮,戏子再起嗓的时候,已然唱到了纪尘此前约好的桥段:
“故人~天上客——遥寄……”
“我回来了。”
纪尘轻声道了一句后,在江梦璃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来。
“很准时嘛。”江梦璃掩唇笑道。
“钱袋找到了?里面有丢银票么?”
“呵呵,放心。”纪尘勾唇一笑,意味深长的回复道。
“一点,都没有少。”
“好!好!就这一段!”
话音刚落,身边的看客们又发出一阵叫好的呼喊,台上的戏子,正唱至这一出戏的最佳段落,清亮的唱调,一下就再次把江梦璃的目光拉回了台上。
纪尘也倚在座下木椅的靠背上,抬头继续看起了戏。
搭在扶椅上的右手轻轻捻动,拭去了江梦璃未曾发现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