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老已经成丹了!那个小子还在干嘛?他搞这么多药材,到底是打算炼制什么东西?”
“你管他呢,荀老的这枚‘灵汐归海丹’,已经是三品丹药中最为顶尖的存在;
不论那小子打算炼制什么丹药,都不可能胜得过荀老,我们只要等着看他磕头就行!嘿,狂妄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话说回来,那小子真的懂炼丹吗?他不会以为用的药材种类多,炼制出来的丹药品级就越高吧?
这么多种药材,不少的药材之间甚至还有药性的互斥,我倒想看看,他待会要怎么凝丹!”
“就这还想考三品炼丹师?真是痴心妄想……”
质疑声如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无止无休。
而纪尘像是被这潮水不断拍打的礁石,岿然不动,眼中除了鼎中药材以外,别无他物。
一息,两息……
时间在鼎中火焰的缭绕中、在场下看众的摇头鄙夷中,一点点的流逝。
终于,八十一种三品药材,全部炼化完毕。
“呼——”
一口白气,自纪尘口中逸出。
像是士兵受到了将军的召命,刚刚炼制完成的整整八十一种药液,在纪尘呼出这口浊气后,同时凌空飞起;
它们在纪尘灵魂之力的控制下,于炉鼎上方盘旋不止,首尾相接,排列成了一个极为规整的圆形。
“凝。”
简单的一个字,从纪尘的口中说出,却如同王命一般包含着不可违抗的威压。
下一刻,这围列成圆形的八十一种药液,以位于正北方的那一滴为首,开始逐一与各自右侧的药液相互融合起来。
“咕咚……咕咚……”
每有一滴药液与前面的液团相融,便会有一声细微的声响发出,宛如雨后荷塘,荷叶上残留的水珠滴在池面上的声音那般悦耳动听。
整个凝聚融合的过程,犹如一双极其精密的巧手在穿针引线,走络游丝。
那场面一气呵成,不带丝毫拖沓和滞涩。
场内,所有的质疑声瞬间一片死寂。
包括荀杉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这精细的一幕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纪尘的凝丹手法,惊为天人。
让在场的人扪心自问,他们谁能做到像纪尘这般信手拈来、轻描淡写?
答案是,没有人。
两名四品炼丹师也同样面色凝重,看向纪尘动作的目光竟不约而同的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喂,桑兄,你发现了吗?”
‘柴桑’点头回应:“嗯,这小子所选的这些药材,看似低级,其实里面暗藏玄机。”
‘月璜’沉声道:“不错,他的聚丹过程……精细至极,甚至可以说是恐怖;
到目前为止,五十七种药液的五十六次融合,竟然是一环扣着一环——
上一味药材的药效,其实激发着下一味的药材的药性,环环相扣,彼此依存,最终归为一体……
需要用这种手法炼制的丹药……我似乎在古籍上曾经见过,如今已经失传了,好像叫做……
日月归一。”
“日月归一丹?”‘柴桑’瞪大眼睛惊呼道:“可那是传说中的九品丹药啊?”
“非也。”‘月璜’轻轻摇头,眼神之中竟逐渐多了几分激动。
“据我所知,日月归一丹乃是一种以炼制手法命名的丹药;
日月归一,其实是比喻将九十九种集日月精华的药材归于一粒丹药之中!
若用九品药材炼制,得到的自然就是九品丹药;眼前这个少年以三品药材炼制,便就只是三品丹药了。”
“……月兄,这种手法,你做得到么?”
“……”
“……我想也是。”
沉默,代表了一切。
‘柴桑’和‘月璜’都没再言语,聚精会神的关注着纪尘的每一个细微的举动。
这场观摩对他们来说,将是一场难得一遇的神圣洗礼。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除了两位四品炼丹师以外,其他所有的炼丹师都没能看出纪尘所炼制的究竟是什么丹药。
但是,那从炉鼎之中散发而出的玄奥气息,以及还在不断变得更加浓郁的丹药芬芳,都在清清楚楚的向他们说明一件事:
纪尘炼制的这枚丹药,品级将远在荀杉的灵汐归海丹之上。
“他到底在炼制什么?还未成丹,居然就已经能散发出如此不凡的气息?四品丹药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怎么知道!这小子看着这么年轻,炼丹术的造诣怎会高到这等地步?”
“这天赋,就算是千秋雪,也是难以望其项背啊……”
“……喂,这样下去,荀老岂不是要输?”
咯噔。
最后的这句话,让老者荀杉的心头,猛地震颤了一下。
众人的议论声,转眼间便换了一个风向;荀杉从被看好到被看衰,其间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方才还自鸣得意的他,此刻却已然面如死灰。
要输了。
自己就要输了。
输给一个还未成年、无名无望的青稚少年!
而在这之后,自己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磕头、还是磕十个头!自己一辈子的声誉就全毁了!
不、不行,绝对不能……让这小子完成炼制!
恐惧、不甘涌上心头,荀杉浑浊的眼眸中,再度闪过一道阴狠至极的神色。
荀杉枯槁的手掌向上一翻,一团紫黑色的火焰骤然浮现在掌心之中;
一掌拍出,那团紫黑火焰便直直的射向纪尘正在操控的炉鼎,明摆着是想靠暴力中断他的丹药炼制。
正在进行凝丹最后一步的纪尘,眼角的余光看见袭来的火焰,眼神瞬间变得杀意凛冽。
对炼丹师来说,炼丹被强行中断,必将承受灵魂反噬。
这已经无关名誉,荀杉此举,无异于伤人害命!
“这老不死,竟然下黑手!”
‘柴桑’见老者如此下作,不禁放声大骂;‘月璜’也没有迟疑,想要追上紫火,帮助纪尘防下这一次袭击;
然而,事出突然,荀杉身为归秩境修士,出手又狠又快,‘月璜’已是鞭长莫及。
好在,替纪尘防下这一击的,另有其人。
“为老不尊,这便是你口口声声的资历?我看不过是一句狗屁!”
张锋挡在纪尘身前,沉声喝道。
归秩境的威压席卷而出,浩荡灵气,如同强劲的浪流,将荀杉的紫焰尽数扑灭。
“张锋!你胆敢拦我!”
荀杉暴怒,阴招被人戳破,他索性破罐破摔。
“惹怒了我,你这统领的位置是不可能再继续坐下去了!
你!还有你手底下的那些兄弟!老夫发誓要让你们一个个都生不如死!”
“无耻老贼……你敢伤他们,我张锋与你不共戴天!”
张锋怒喝,圆睁的双目,因为极度的愤怒而不断剧烈的颤动。
他自幼丧父,母亲积劳成疾在他垂髫之际病逝,张锋只得乞讨维生;和他一路走过来的那些兄弟,对他来说与亲人并无二异,都是生死莫逆之交。
但是,仁义在心,他虽心系兄弟,却不能对纪尘坐视不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彼此对峙的时候——
“叮!”
一道如鸣佩环般悦耳的叮铃声,悄然响起。
纪尘鼎中的药液,已经成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