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万两,我买了。”
台下,纪尘此刻右手半举,开口叫了第一次价。
声音不大,但尤为沉稳,在当下的这一片寂静当中,满堂宾客,对这六个字清晰可闻,纷纷向纪尘投来视线。
惊愕过后,众人接着一片唏嘘。
“一个小娃子?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子可真大!”
“年轻人嘛,不肯信这些玄的邪的东西,倒也正常。”
“嗨——你们来得晚还不知道,那个年轻人可不简单呐,好像叫纪尘?年前邻城云州,擂台比武夺魁的就是他!
就连刚刚黄占庭和岑月见了他都恭敬有加,别看只是个小娃子,本事可大着哩!”
“那又怎么了?人五品炼丹师都栽在这邪乎玩意儿身上,这小娃娃本事再大,能大得过他?
再说了,这东西招灾引厄,你难道真以为会认人的么?本事大的,也就比本事小的能抗灾、可以活的久点罢了。”
叽叽喳喳,众说纷纭;
有赞叹纪尘年少轻狂、胆色可嘉的;但是更多的人,还是感叹纪尘自以为是,对他的这一举动持看衰的态度。
“纪尘,你……当真要买下这东西?”
江梦璃这会也是面带担忧,一对清冷黛眉似覆了霜一般,显得分外凝重。
刚刚岑泉所说的那些,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照她的想法,这种东西能不碰就不碰。
虽然不能确信那些灾祸到底是巧合还是真的由这东西导致的,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天降横祸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的可能。
“嗯。”
纪尘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江梦璃,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有事。”
如果纪尘没有把握处理那所谓的“招灾”之患,他绝不会草率的将其拍下;就算真的想要得到手,也不会是现在。
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江梦璃和自己一起冒这个险。
萧雅也在一旁笑着安抚道:
“嘻嘻,放心吧梦璃妹妹,你家公子一言九鼎,他说没事,就绝不会有事的。”
其实萧雅自身对这个石鸟像也很感兴趣,如果纪尘不将其拍下,她也会写信给家族,让他们派人过来鉴定一番;
既然现在纪尘知道这东西的用处,那索性就在他这里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好了。
“……好,我相信你。”
略微沉吟了一阵后,江梦璃很快答应了下来。
台上,岑泉面露喜色。
有人能够拍下这东西,相当于花钱给他们家消除了一个隐患,他当然高兴。
尽管内心雀跃不已,岑泉还是按规矩继续问了三遍是否有人加价。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愿意斥重金去买下这么个玩意,除了纪尘,再没别人了。
“啪!”
玉尺拍案,交易成立。
人人避之如瘟的石鸟像,在万众瞩目下,被一名侍女盛盘端在手中,脚步急促,沿着那条专属通道送到了纪尘身边。
“公子……您、您刚拍下的物件送到了,请、请您过目。”
侍女声音发颤;手中拿着的这东西,让她惴惴不安。
“嗯。”
纪尘从侍女手中的托盘上拿起石鸟,开始上下打量起来;
随后,从乾坤石中取出一张八万两的银票,放在托盘之中。
交易完成,侍女如释重负,连忙施礼退下了。
“那么诸君,时间宝贵,请看第七十八件拍品……”
岑泉的声音继续响起,虽然拍卖还在继续,可大部分人的注意,全都被纪尘吸引了过去;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少年当下会如何处理这件拍品。
萧雅伸手抚摸着石面,疑惑问道:“所以纪公子,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让你都如此重视?”
“呵,好东西。”
纪尘微微一笑,显得有些神秘。
“这里不是聊这个的时候,等到拍卖会结束,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再和你们细说。”
说罢,纪尘左手端住石像,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挤出一点鲜血;
接着凭虚做纸,以血做墨,凌空画出了一道血色符箓;那符箓的每一笔都苍劲有力,笔锋仿佛剑刻一般锐利。
“血符印!”萧雅见状,捂唇惊呼;声音之大,引得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在萧雅此刻颤动的睫毛下,是一双写满着难以置信的瞳眸。
江梦璃还是第一次见萧雅这般神情,与她平时那副慵媚形象格格不入。
萧雅如此失态的原因,正是纪尘这时正在施展的术法。
血符印,符家绝学之一,除非特殊情况,否则绝对不会外传。
萧雅跟随符笙修炼多年,目睹这位老师多次施展此术;
可是直至今日,符笙也未把这一术法传授给她,只因她还未完全获得符笙的认可。
而纪尘,一个在云州城土生土长了十七年的少年,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将它给用了出来!
而且看他作符的过程,甚至比自己的老师还要流畅不少,就仿佛,纪尘早已绘制过千次、万次……
这要萧雅如何能不惊讶?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纪尘到底是从何处习得这血符印的秘术。
——为什么老师符笙会对纪尘如此看重?
直到现在,萧雅心里才算稍稍明白了一些。
纪尘最后一笔落下,完成的符箓顿时散发出阵阵浩然之气,仿佛天地正道,皆在此符之中彰显。
“去、”
口中发出一道短促的气声,纪尘朝着石像凌空一指,血色符箓便顺着所指的方向笔直射去。
“叮!”
血符印打在石像表面,令其发出一声空灵的鸣响。
下一刻,符箓上的文字,如同有了灵性,在石像表面似灵蛇一般游动起来,分散而开后,将这只石鸟死死缠绞住。
“完成了。”
纪尘拭去指尖上的血迹,功法催动,咬破的伤口转瞬复原如初。
“我给这东西施加了一道镇冥符,短时间内,它不会再招灾引祸,不必再为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担心。”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萧雅脸上的震憾才开始淡去;扶着额头坐回木椅上,有些无奈的看着纪尘说道:
“纪公子啊纪公子,你还真是一天给妾身一个‘惊喜’啊;
连我都没学过的血符印,竟然被你轻轻松松的用了出来……妾身真不知道是该吃惊,还是该伤心了。”
“是么?那还真是难为你了。”
纪尘笑笑,将石像收入乾坤石中,什么都没多说。
该解释的,等自己到皇城去和符笙见上一面后,自然会解释清楚。
好半晌,众人才从纪尘这边收回呆滞的目光。
别说凌空绘符了,他们大多数人甚至连正儿八经的符箓都没有见过。
“这个名叫纪尘的少年,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方才还在对纪尘议论不已的几个人,此刻都不约而同的这般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