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尘语气淡然,可任谁都能听出他言语中的威胁之意。
这些平时嚣张跋扈、见人顶嘴的帮众,愣是生不出半点反驳的心思。
“呼、呼......”
冯虎捂住自己脱力的右肩不住颤抖着,看向朝这边靠近的纪尘,少年步履踏地,仿佛踩在自己的心上,令他感到格外沉重。
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纪尘身上的气息,比之前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如果说之前的纪尘,只是让他有所忌惮的话;
那么现在的纪尘,可以说是让他感觉到恐惧。
深入骨髓的恐惧。
自己再和现在的纪尘交手的话,绝对走不出十招。
“他娘的,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藏了这一手......早知道不跟着那群没脑子的来淌这趟浑水多好.....”
冯虎颤声说着些懊恼的语句,接着便默默地把刀从右手换到了左手;看他这样子,并不打算直接束手就擒。
转过头去,看向身后,冯虎压低声音,冲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手下吩咐道:
“猴,这群人里面,就你速度最快,待会,你带着楚子走。”
他喊的那人,叫做孙二侯。
对冯虎来说,自己死了无所谓,身后的那些走投无路才加入血牙帮的猫猫狗狗,死了也没什么好记挂的。
但是,这个孙二侯是自己过命的兄弟,是帮里的二把手,虽然只有不到筑基境的实力,却能用脑子帮自己把帮会打理得井井有条;而冯楚是自己的亲侄子,自己在大哥坟前答应过要保他一辈子。
这两个人,冯虎说什么也不能让纪尘送他们和自己一块走,他心里早就做好打算,要为这两个人尽可能的争取时间。
“虎哥,你......”孙二侯欲言又止,他不肯让冯虎独自送死,但也明白自己留下来的话,冯楚一个人逃肯定活不了。
犹豫片刻后,孙二侯终究还是选择一把拉过冯楚,转身向云汐山脉之外飞奔而去。
其他帮众见状,也纷纷作鸟兽散,各自逃命。
至于冯楚......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他,目前仍然在默默发呆中。
纪尘冷眼看着面前这番真情表演,一边缓步靠近,一边平淡笑道:“呵呵,你这帮主还真是够义气,死字当头,还不忘给亲朋好友搏条生路。”
冯虎咬牙道:“纪尘,放过那两个人,要杀要剐,老子冯虎悉听尊便!”
换到左手的大刀猛然握紧,冯虎移动脚步和纪尘隔空对立,将孙二侯和冯楚的背影拦在了自己身后。
纪尘轻笑着摇了摇头,周身灵气卷动,隐隐形成一个风场,将自己和冯虎圈在当中:“就这么答应你,那多没意思啊;不如,我们俩单独打个赌,如何?
此处位于云汐山脉腹地,只要在你我交手期间,刚刚带冯楚走的那人能够跑出五里地,我便同意你放他们活着回到云州城,这个赌局,冯帮主接么?”
五里?
冯虎心中暗暗恨声道:这小子,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五里,凭孙二侯的脚程,也就是几百次落脚的事,这点功夫,都还不够泡一壶茶出来。
困兽犹斗,这么些时间都拖不住,他冯虎还不至于残废到那种地步!
“来!”
冯虎用一声爆喝,作为自己的回答。
可,下一瞬。
还不等他把嘴闭上,甚至颅内还回荡着自己方才喝声的回响——
纪尘那剑气缭绕的双指,已经云淡风轻的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而冯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楚纪尘到底是什么时候冲到自己面前的。
“冯帮主。”
纪尘惋惜的歉然一笑,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
“你输了。”
随着三个字缓缓说出口后,纪尘的指尖,便迎着冯虎那道绝望的目光,猛然探出......
...
孙二侯拉着冯楚一路狂奔着,把灵气全部灌注在双脚之上,玩了命似的迈动着步伐。
兔起鹘落之间,已经走出了四里的山路。
孙二侯担惊受怕的不时看向身后,脸上有着慌乱、担忧,以及一些无奈,让他的神情显得格外复杂。
“那人...跟上来了么?”
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后,孙二侯回过头来继续赶路。
可下一瞬,他却和见了鬼一样的停住了脚步,撒开拉着冯楚的手,绝望的瘫跪下来。
在他面前,纪尘已然将他的去路切断,对着自己含笑问道:
“你是在找我么,还是在找他呢?”
此刻,自己的大哥冯虎,正一动也不动的被纪尘提在左手之上,不知是死是活。
这才过去多久?
孙二侯绝望的想着,眼中已全是苦涩和无奈,喘着粗气的口中,也不自觉的开始喃喃起来:
“都是命...都是命...”
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已经对生已经完全没了希望。
“是啊,都是命。”纪尘点头,对孙二侯喃喃念着的几个字深表赞同。
“命中说,你们血牙帮在云州城的历史,今天就到头了......”
“...”
...
山脉当中,忽的有鸟儿受惊飞起,但是并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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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之前,纪尘跟几名新来城内做生意的行商买了几身干净衣服换上,将身上的一批冗杂之物,全都存入了腰间佩戴的乾坤石中。
乾坤石世上罕有,哪怕云州城内有认识的人,也未必能一眼看出纪尘身上的玉佩就是这东西;因此也没有担心暴露的必要。
把自己整理得干干净净后,纪尘这才混在商贩的队伍中,跟着几辆货车一块进到了城中。
可才刚刚踏进城门没多久,纪尘就又遇到了老熟人。
那人短袄短发,背负长枪,正在为自己裹药疗伤,正是闭关之前见过一面的夏姨夏阳。
“咦,纪尘?你怎么、跑、这、来了?”
夏阳用牙齿扽着手上刚缠好的绸布,一顿一顿的冲纪尘高声喊道。
她一直都是这么大大咧咧的性格,别说现在看上去倒有几分滑稽。
“夏姨,我说你在外面还是注意点体面吧,老大不小了,到现在都没一个男的找你提亲。”纪尘撇撇嘴,冲夏阳认真说道。
“嘿!你小子,夏姨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夏阳没好气的揪了一把纪尘的耳朵,力道不重,纪尘也懒得去躲了。
“你小子是不是想转移话题?老实交代,你来这边干什么?是不是又拿钱酗赌来了?”
姨啊,这里是城东啊,赌坊在城西......
纪尘心中无奈道。
“伯父前几天不是受伤了么,我出来给伯父他买点药。”纪尘随口诌了一个理由,回答道。
“那药呢?”夏阳看着纪尘两手空空,严厉问道;她偏偏能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格外留心。
“突然想起上次还多买了些,而且今天那个商贩没来。”纪尘继续面不改色的胡诌着,行商无定所,这话说了也不怕查证。
顺便,纪尘低头打量了夏阳手上的伤口一眼,灵魂之力悄然探出,检查起了夏阳伤口的状况。
所幸伤口不大,只是一些伤及皮肉的小伤,随便用一些清创的药草磨碎了包在伤口处就好,自己不必太过操心。
“那夏姨,我就先......”
纪尘正准备和夏阳告辞,没想到有一个“老熟人”,脚步匆匆的闯进了自己灵魂探查的范围内。
“夏阳!今天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你以后就别想在这云州城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