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胧月和陈浮屠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
根据她的观察,世间有无耻八斗,陈浮屠独占十斗,天下人欠他两斗。
想到这,柳胧月面无表情地说道:“世子若喜欢热闹,倒是不必麻烦,我父皇会派使团送嫁妆与贺礼,当然随行的使团中应该也会有一些贵人。”
“是么?”
陈浮屠略感不爽,他只想要钱,人来干嘛,怪麻烦的。
当然,这些也只是说说而已,若北武的使团真到了,他自不会吝啬接待。
同样的丑话也要说在前头,若有谁暗地里搞事情,那别怪他不给北武帝王面子。
谈完正事,戈妃突然到来,她瞥了柳胧月一眼,然后凑到陈浮屠的耳畔低语一番。
陈浮屠眉头一皱,对柳胧月说道:“我有事要处理,暂时失陪了。”
“人人都知道我将成为北疆世子妃,而您似乎完全不记得我有这个身份。”
柳胧月讥讽地说道。
她所言不虚,整个龙城的百姓虽都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她这位北武公主即将成为世子妃,可实际上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世子喜欢的是秦良玉。
这段日子以来,柳胧月居住龙城没少听到闲言碎语,更有甚者将她和秦良玉放在一起比较,暗戳戳地将她批判的一文不值。
陈浮屠听出了她的弦外之意,正色道:“我找个时间就正式昭告这桩喜事,只要你成为世子妃,便不会再有人嚼舌头。”
说罢,陈浮屠带着戈妃扬长而去。
柳胧月望着俩人的背影,眼眸中涌现了一抹苦楚。
世人都道她是高高在上的北武公主,可惜她连自己的命运都左右不了。
陈浮屠和戈妃上了回王庭的马车。
戈妃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世子,您不带着她一起回去?”
“她不是要在学院学习吗?”
“话虽如此,可您名义上和她关系密切,若一点表示都没有……奴婢觉得,起码顾忌一下北武的颜面。”
戈妃对柳胧月有着一些同情心,俩人都是公主,一个是亡国公主,一个是背负着国家使命的公主。
陈浮屠想了想,让亲卫掉头回学院。
学院中,不少人聚集在远处,对着独自一人看书的柳胧月指指点点,甚至不少人在偷笑。
“看到了吗?世子压根就不待见她。”
“哼,她拿什么跟秦将军比,我看她抢占世子妃的位置,就是别有图谋。”
“谁说不是,此前她和老皇帝沆瀣一气,用莫须有的罪名害得世子背负骂名。”
“世子没有让她付出代价已经仁至义尽,如今世子归来,还给了她世子妃的名份,她难道不该回去伺候世子?”
议论的人越来越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柳胧月静静地拿着书本,完美的白狐脸看似平淡,可眼帘却慢慢垂了下来,睫毛沾染了一丝泪痕。
“都在胡说什么!”
学院的教习看到人群聚集便是呵斥了一声。
有学子嘀咕道:“教习,我们就是说闲话。”
“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背后议论世子妃?”
“她哪是世子妃,大家都清楚,她只是世子用来应付老夫人逼婚的,世子中意的是秦将军,否则刚才就带她一块走了。”
“没错,以这位北武公主的容貌,若真讨得世子欢心,世子早就接她回去了。”
学子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一点也不避讳。
教习无法反驳,只能干瞪眼。
说白了,北疆和北武是有仇的。
镇北王的死,疑似跟北武等势力脱不开关系,明眼人都知道,世子所谓的联姻不过是借势,等北疆彻底安稳,拥有一统天下的底蕴后,这位北武公主还是不是世子妃就难说了,到时不死恐怕也会被圈禁一辈子。
柳胧月听着学子们的谈话,抓着书本的手指轻微抖了一下,然后她默默放下书本,下意识抱紧了双臂,即便穿得体面,服饰高贵典雅,也挡不住源于心底那份冰冷彻骨的寒意。
“都在这里做什么?”
陈浮屠站在人群后,冷冰冰地呵斥了一声。
学子们听到动静吓得赶紧闭嘴,然后都躲到了教习身后,不敢看陈浮屠。
背后议论世子妃就算了,还被世子抓个正着!
教习硬着头皮前来见礼,不等他开口,陈浮屠便是哼了一声:“学院是用来培养人才的地方,不是给你们聊小道消息的,你们治学不严,全体教习罚俸三个月。”
“在下一定和各位教习好好管束学子,绝对不会再给世子添麻烦。”
教习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世子是什么人?
他是杀人如麻的屠夫!
这种事以后绝不能再犯了。
学子们自然不敢再乱嚼舌头,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陈浮屠冷眼扫过每一个学子,然后来到凉亭边。
柳胧月抬起绝美的脸颊,自嘲道:“世子还有吩咐吗?”
“跟我走。”
陈浮屠伸出了大手。
“世子在可怜我?”
“你既然是世子妃,自然要跟我在一起,从今天开始,没我的命令,你就别到处乱跑了。”
说罢,陈浮屠不由分说一把拽住了她纤弱无骨的小手,而且她的手很冷。
柳胧月尝试挣扎了一下,见陈浮屠拽得紧,她便只能放弃抵抗。
就这样,陈浮屠拉着她离开了学院,也算表明了态度。
学子们看着出双入对的俩人,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怀疑出现了幻觉。
回到马车上,柳胧月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陈浮屠问道:“对我有意见?觉得我怠慢了你?”
“世子说笑了,我只是做我认为对的事。”
“你认为对的,就是占据世子妃的位置,获得我的支持,或者干脆找机会杀了我,代替我统御北疆,联合北武入主中原?”
陈浮屠直接把话挑明了。
柳胧月立马将脸颊转向了别处,假装没听见,但紧握的掌心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显然如张良和刘伯温猜测,她就是这么打算的,而且她也只有这一条路。
陈浮屠没好气道;“有时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