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话的老人早过了五旬年级,他噗通跪在了陈浮屠脚下,哀声道:“大人,滁州闹了水灾,官府根本不管我们死活,听说世子治下保境安民,还有田亩分给百姓,所以我们便来投奔了。”
“水灾?”
陈浮屠吃了一惊。
玄水的支流确实通往滁州,而北疆治下一直有严防水患,治理两岸沉积,没发生水涝灾害。
一般荒漠化的土地,会不可不免地出现这种事。
滁州上下烂到了骨子里,连治河的经费都掏不出来。
陈浮屠让人布设粥铺,然后把商业司的负责人叫了过来,让他以工代赈,安置好这些流民,也可以让流民去开发区帮工,每天都给予工钱。
赈灾工作如火如荼,后续断断续续的灾民涌入北疆。
陈浮屠到了城头向南方望去,灾民还有很多正往这边赶。
安敬思道:“义兄,大乾对治下百姓无动于衷,您为何要收留他们?”
“北疆缺的便是人手,明天你随我去滁州一趟。”
“滁州虽和北疆接壤,但却是大乾治下,您自己过去太过危险,还是弟去吧。”
“无妨,有你在,千军万马,我有何惧?”
翌日上午,陈浮屠跟张良说了一声,便和安敬思以及几个亲卫,便装赶往滁州。
陈浮屠想看看水患有多严重,如果可以,便暗中用些手段弄更多人来北疆,甚至可以考虑兴建一些村镇,不然冬天到来,百姓们会被活活冻死。
队伍花了两三日时间才赶到滁州郡城。
滁州到处都是灾民,玄水两岸民田房舍被淹,百姓想进滁州都被官军挡住。
他们还提刀杀人,凶神恶煞似一群恶鬼。
“老爷救救我们吧!”
“我们的房屋都被淹了,哪怕给我们一个安身之地也好啊。”
百姓们跪在地上祈求着,却不见官员出来安抚,只有官军的暴力镇压。
最离谱的,居然有官军的小头目,在灾民队伍中抢夺看起来有姿色的良家女子,一时哭喊声不绝于耳。
“这群该死的畜生,我去杀了他们。”
安敬思看不下去了。
陈浮屠阻拦道:“你没带禹王朔,又能杀几人?莫不是要与一州的储备军为敌?”
安敬思闻言只能默默地退下。
说话间那女子要被拖拽进入城中,她的父母被打倒在地,她一脸泪水,喊哑了嗓子,周围的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陈浮屠略微蹙眉,立刻走了过去。
“且慢动手!”
“你是谁?”官军头目不认识陈浮屠,见其一身富贵,只道是哪家的公子,便不耐烦道:“一边去,没看到忙着吗!”
“官爷,这女子长得不错,能否割爱?”
陈浮屠使了个眼神。
安敬思心领神会,粗鲁地从包袱里掏出一锭银摔到了那官军头目手中。
后者被砸得手骨差点裂开,然后龇牙咧嘴地拿着银钱掂量,“你小子心挺善,成吧,她让给你了。”
头目挥了挥手,手下人这才放过那姑娘。
姑娘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躲到了父母怀中,脸色一片蜡黄。
老两口则对着陈浮屠不断地磕头,周围百姓的眼中也充满了赞赏和感激。
大难之时,有人站出来为平头百姓做主实属难得,却不知是哪家的少爷。
“都快些走吧。”
陈浮屠故意板着脸摆了摆手。
百姓们哪还不明白。
他们想进城肯定没戏了,再待下去,指不定下一个被抓走的,就是他们的女儿。
等百姓们呜呜泱泱地散去。
陈浮屠带走了一家三口,那姑娘则偷偷打量这位恩公,显得惊魂未定。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陈浮屠带一家子到了一处林间僻静之地,然后安敬思摸出了饼子递过去。
一家人立马接过去狼吞虎咽。
陈浮屠蹲下身看着他们,“你们的郡守是谁?”
“回公子,好像叫刘文栋,他是个大贪官,他来了之后加重了赋税,说要打仗,逼得百姓们把粮种都交上去了。”
老人说着便开始抹眼泪。
粮种是来年的生活基础,没了粮种,即便不发这场水涝灾害,他们也没了活路。
“老丈,听说不少人正在往龙城去,你们为何不去?”
陈浮屠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前不久北疆还在跟大乾打仗,我们哪里敢过去。”
“战争已经结束,有不少人到了龙城被安置妥当,甚至还有工钱拿,温饱不成问题,以后更有田产分配。”
“当真?”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安敬思哼道:“我义兄何等身份,骗你作甚!”
“若真如此,我们一家也去碰碰运气。”
老人终于下了决断,滁州不给他们机会,他们只能另谋出路。
“老丈,我不忍百姓疾苦,有意让大家去北疆讨生活,你帮我做一件事,完成后你到北疆我给你另行安排,如何?”
“您说说看,若小老儿能做到,一定尽力。”
接下来,陈浮屠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简而言之,是用后世拉人头的办法,让他找些人在流民中散布消息,让得更多人前往龙城,谁拉到的人多,给予的奖励也更丰厚。
这种事不难做,老人权衡一番便答应了下来。
封建时代,战争往往会伴随着人口掠夺,大军征战一个地方,若不能长期据守,便会动用军队驱赶百姓慢慢回到自己的辖区,然后安排他们耕作。
北疆地广人稀,对人口的需求量极大,商业和农业双管齐下,需要的人口只会更多。
等和老人一家分开,陈浮屠让亲卫去给秦良玉传消息,让她准备好开战。
这是一场人口掠夺,孙正宗此刻距离滁州并不远,八成还没回京,万一他听到消息,肯定会过来一探究竟,他极可能会出动军力阻止人口大规模迁移。
现在争的就是时间。
接下来,陈浮屠给几个亲卫下达命令,让他们变装成流民去散播消息,诱导更多人去往龙城。
随后陈浮屠和安敬思花了些钱贿赂守城门的头目,进了城。
进城的目是为了给滚滚大势添一把火,让郡守表现的越发昏聩,彻底激起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