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的泛黄的光照亮屋子，女人看到床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怎么来了……”
    男人起身，一边扣好西装纽扣，一边走过来，欠身抬手，想摸摸女人怀里的小男孩。
    女人眼中透出害怕，下意识的身子微弓，把孩子往怀里按了几分，躲开男人的手。
    男人手就垂在半空，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面露惊恐的女人，盯了几秒，女人颤抖着伸出手，把怀里的孩子往前送，让孩子的脑袋正好抵在男人手心。
    男人收回视线，满意地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看着精神好一点了，先让孩子休息吧。”
    女人匆忙点头，把孩子放下来，脱下帽子，脱下外套，摘下口罩，小男孩很瘦，手臂上埋着针，眼珠发黄，嘴唇发紫。
    小男孩警惕地看了男人一眼，跟着妈妈去洗漱，睡觉。
    房间很小，靠墙放着一架高低床，床头是一张很旧的书桌，上面放着几本图画书，书桌一腿垫着一块纸板。高低床对面，是一个掉漆有裂纹的木架子，上面放着很多杂物，旁边是一个廉价的组装塑料衣柜，帘子一拉，这就算是卧室了。
    女人递过去一把药，小男孩面不改色地吞下。
    “乖，睡吧。”
    女人摸摸男孩的小脸，给他盖上轻薄的被子，坐在床边轻轻拍着，目光温柔无比，一直到他睡着了，女人确认帐子里没有蚊子，才起身轻轻拉起床帘出来。
    穿着西装的男人，踩着板凳，把白炽灯换成了护眼的节能灯泡。
    “谢谢。”
    女人开口，从外衣内兜里摸出两张纸，递了过去，“这两个也符合。”
    男人拍了拍手上的灰，接过纸看了看，点点头，“最快明天给你答复。”
    男人说着，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叠钱，“给孩子买点好吃的。”
    女人没有拒绝，听着外面依然吵嚷的声音，建议到，“现在外面人太多了，你等夜里再走吧。”
    男人冷笑一声，眼底狠厉，“这阵仗，害怕了？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男人说着，把手里的纸张递了过去。
    女人疲惫的脸上，挤出笑容，摇摇头，绝望的眼神里透着坚定，“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害怕，你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放心，说到做到。”
    男人说着，把纸折好塞进口袋里，“我先走了，人多的时候反而不起眼，真入了夜被看到，然而让人怀疑。”
    女人点点头，“那明天老地方见。”
    男人走后，女人从信封里拿出三百块钱，剩下的藏进书桌抽屉垫着的报纸下，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小孩，一坐就是一整夜。
    初夏的夜，一片沁凉。
    市局大楼。
    林澈一边走出电梯一边问，“家属已经到了是吗？”
    李礼点头，“杜哥安排他们在接待室了，等梁法医那边准备好，就可以进行身份确认工作了。”
    “做好家属安抚工作，一会询问结束如果太晚了，安排人送他们回去。”林澈交代。
    李礼说着，深吸气嗅了嗅，“好香！喜洋洋肯定点外卖了！”
    李礼兴冲冲地冲进办公室，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王局，脚下一个急刹车，喜滋滋地开口，“王局，你这是给我们送宵夜来了吗？”
    王局举起碗喝了口汤，满足地开口，“我是来蹭吃的，饺子是沐阳带来的。”
    王局说着，蹲在后面煮饺子的沐阳和徐洋站了起来，徐洋抬着碗，冲李礼招手，“老大外婆包的，巨好吃，巨香！”
    沐阳盛了一个饺子到碗里，递给李礼，“你尝尝熟了没。
    刚从锅里捞出来的饺子，烫得很，李礼一边哈气吸嘴，一边急急吞下半个，“熟了熟了！”
    沐阳盛好一碗，李礼刚准备伸手接，就被刚走过来的林澈截胡了。
    “老大……”
    李礼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澈，饺子是人家外婆包的，人家女朋友煮的，就算他脸皮够厚，他也不好意思抢。
    “在煮了在煮了。”
    徐洋开口，把自己碗里的给李礼分了几个，“先吃着。”
    李礼一口一个吃得开心，丝毫不嫌弃那是徐洋吃过的。
    沐阳给林澈倒好一杯水，开口道，“外婆想着你们晚上可能要加班，担心你们肚子饿，就多包了些，让我送过来。”
    李礼和徐洋两人站在一起，动作一致地捧着碗，异口同声地开口，“谢谢外婆！”
    “这家里包的饺子就是好吃！”
    李礼点头，接上徐洋的话，咧嘴一笑，“嘿嘿，跟着老大沾光。”
    林澈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七八个保鲜盒，关心道，“怎么过来的？”
    “阿姨顺路送我来的。”
    沐阳完全理解，并且支持林澈的工作，并没有因为林澈临时有事而闹脾气，“还要再吃几个吗？”
    “不吃了。”
    林澈吃东西很快，一碗饺子几句话的功夫就吃完了。
    沐阳给夏杰他们后来的三个人也都盛了一碗，出警任务是晚饭前接到的，大家都没顾上好好吃饭，沐阳送来的饺子正好能填肚子，而且比外卖好吃多了。
    看王局一直没下班等着林澈他们回来，沐阳就知道肯定是个大案子，宵夜送到她也就不留着耽误大家时间了。
    “沐阳阳，这个案子你也不参与吗？”
    李礼开口问，徐洋也是一脸期待，最近的几个案子沐阳都没参与，她还怪想的。
    沐阳看向林澈，都不用开口，林澈就知道沐阳是在问他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暂时不用。”林澈开口。
    “好。”
    沐阳点头，她很清楚，林澈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他对案子有自己的理性判断，不需要犯罪心理分析的案子，他是不会申请让自己参与的。
    沐阳也不会让林澈为难，只要是她不参与的案子，她绝不会主动问案件细节和破案进度。
    大家都还在吃宵夜，林澈伸手，轻揽了一下沐阳的肩，“我先送你回去吧。”
    林澈话都说了，才看向王局，王局一个白眼过来，“你小子这是先斩后奏！”
    “你这么通情达理的领导，就算我不说，你也会让我送她回去的，先奏后奏不都一样吗？”
    还不等王局得意，林澈扬了扬下巴，看着茶几上的空碗，“再说了，吃人嘴短，你应该也不好意思让她一个小姑娘，拎着这么重的东西过来，还要大晚上一个人回去吧？”
    王局觉得自己被林澈架在半空，好像刚刚吃的饺子都堵在胸口，那叫一个憋气！
    这小子明明会好好说话，可偏要气人！
    王局视线从林澈和沐阳背影上收回来，转头就看到李礼和徐洋捧着碗乐呵呵地看戏，一个冷眼过去，两人赶紧埋头吃饺子，安静如鸡。
    王局抬起茶杯，得意地吹了吹茶沫，“哼，治不了林澈，我还治不了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