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饲料是从哪里来的？”
林舟朝孙德正走了一步，继续追问。
孙德正又怔愣了片刻。
他好像还是头一次在林舟脸上见到如此严肃的表情。
他下意识往后倒退了半步，这才解释道。
“最近十里八乡都换上了新牌子的饲料，这事儿小舟你应该……知道吧？”
孙德正瞄着林舟的神色。
见林舟点头，孙德正悄悄松了口气。
“这就是那个牌子的饲料，我新拉回来的。”
“什么时候拉回来的？”
林舟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半点，还皱得更深了。
“也就四五天前吧？”孙德正想了想道。
“这牛出事之后没过两天我就去了趟镇上，想着你说要多给它补补，我就多买了些饲料回来。”
四五天前？林舟默默算了算日子。
和老爸林大海去镇上拉饲料回来的日子差不多。
不，甚至老爸还在他之后。
怎么会不一样？
按照他的判断，饲料的质量应该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变差。
怎么会中间横插一批质量更差的？
林舟敛了敛心神，又问：“那你怎么能确定这饲料肯定没问题？”
话音落下，在场其他人也察觉到了不对。
蒋理道：“孙叔，正常情况下，牛吃饲料掉肉，不是多少都会怀疑饲料有问题？”
“你怎么好像特别相信这饲料？”
蒋理狐疑地望着孙德正。
孙德正一愣，心里咯噔一下。
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和饲料商那点事，便轻咳一声，干笑着解释道。
“巧了嘛这不是，当时我去的时候正赶上卸货，这饲料我是直接从车上搬的，绝对新鲜！”
“这么新鲜的饲料，我想肯定也没问题了。”
众人默了默，蒋理也暗自气馁。
他还以为自己能从孙德正嘴里诈出一两句话，没想到竟被孙德正就这样遮掩过去了。
林舟的声音忽然横插进来。
“你说这饲料是你自己搬的？”
孙德正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啊，我……”他顿了顿，“我之前是最早发现他们家饲料好的，所以和他们关系也稍微好一点。”
孙德正搓了搓手，嘴边又扬起干巴巴的笑。
“他们当时正好在忙，加上我本来就熟门熟路，他们就让我自己去仓库搬。”
“我见仓库后门有货车正在卸货，看着包装都一样，我就特意从车上搬的新鲜饲料。”
孙德正瞄着林舟的脸色又特意强调了一遍。
林舟却垂着眼皮没说话了。
他大概猜到是哪里出问题了。
林舟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如果按照正常的走向，他大概率只能等着新饲料的质量越来越差。
等差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再收网。
但这样很被动。
并且很有可能在收网前，给村民们造成可以预见的损失。
如果有选择，林舟并不希望这样。
所以他也在暗中等待机会。
等待一个可以破局的机会。
但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机会竟然会就这么送到了他面前。
想到这里，林舟再看向孙德正的目光里就复杂了许多。
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欣慰。
孙德正对上林舟的眼神，莫名有些发毛。
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并没有多想。
回过神，他又对林舟道：“小舟，饲料肯定没问题。”
“这牌子的饲料，我家牛都吃了快俩月了。”
“而且这饲料我拉回来之后，并不是只给母牛吃的，其他的牛也都在吃，它们不都好好的吗？”
孙德正抬手指了指牛棚里的其他牛。
众人也都跟着一起看了看其他的牛。
确实都很正常。
只有这头母牛，一眼就能看出消瘦了。
“小舟你看看，是不是？肯定是母牛自己的问题嘛。”
孙德正语气里满是肯定。
这次林舟倒是点了点头，“母牛确实有问题。”
它刚生的那一胎耗费了它太多气血，底子本就比其他的牛要弱不少。
遇到劣质的饲料，该补充的营养没跟上，当然就比其他的牛更快显露出来。
但这些话，林舟并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扭头对蒋理附耳低声两句。
蒋理闻言一愣，迅速点头。
拿起手机往旁边走了两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孙德正瞧了两眼，觉得有些奇怪。
但扭头就见林舟已经开始检查起母牛来，孙德正终于放下了心。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松这口气。
只是心底里有个声音隐约在告诉他，饲料不能出问题。
旁边，林舟像是很不放心这头母牛似的，仔仔细细给母牛做起了全身大检查。
有时还顺手又检查了两下隔壁的几头牛。
看得孙德正眼皮直跳，欲言又止。
直到林舟说其他牛不算钱之后，孙德正的脸色才缓下来。
白笑：“……”
果然抠门，名不虚传。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院门口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
孙德正走出去一看，面露诧异。
“你怎么回来了？”
倒是蒋理从牛棚里飞奔了出去，一把搂住孙永泽的肩膀，笑眯眯道：“这么巧，竟然在家里碰到你了！”
孙永泽侧头看了一眼蒋理：“？”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不过他并没有说穿。
蒋理在微信里明说了“家里有事”，让他回家一趟。
孙永泽看向老爸孙德正，“爸，你又做什么了？”
语气里竟有几分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恼。
虽不易察觉，这话落在孙德正耳朵里也不中听。
“小兔崽子，说什么呢！”
孙德正作势就要给自家儿子一脚，被孙永泽灵敏避开。
“什么叫我又做什么了，明明是咱家母牛有问题，我是叫小舟来给牛看病的。”
孙永泽闷闷地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但他知道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他不管老爸，只是往牛棚里去。
一走进牛棚，就对上了林舟的目光。
孙永泽心下了然。
果然是舟哥特意把他叫回来的。
“舟哥，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孙德正刚走到牛棚门口就听到这句话，满脑袋问号。
“嗯？什么事？”
“是牛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