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王贯还是想继续讨价还价。
    赵羿可不想把时间花在这上面。
    把那张纸放下，赵羿一拍大腿，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等他再次看向王贯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十分清明。
    王贯对上赵羿的眼神，心头一紧。
    “侯爷。”赵羿也不再装醉，神态如常，语气平缓：“我已经再三跟你明说，本王不喜欢讨价还价。”
    “你这又是美人计，又是试探的，何必呢？”
    王贯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
    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他原以为自己把赵羿拿捏住了。
    结果，人家早就看穿，根本没上套，还故意陪你演戏，遛着你玩。
    到头来，王贯发现，原来自己才是被愚弄的傻子。
    想到这，老脸一阵燥热，羞怒交加。
    目光越过王贯，落在已经醉趴下的六皇子身上，赵羿淡淡开口：“侯爷，之前允衡突然向本王打听定国公的女儿裴忆秋。”
    闻言，王贯瞳孔猛地一缩，眉头瞬间拧在一起，目光死死地锁定赵羿。
    赵羿恍若视而不见，自顾自说道：“细聊之下，本王才知道，允衡这次来大雍，原来身负重任啊！”
    话落，赵羿收回目光，看向神色凝重、如临大敌的王贯。
    一句“身负重任”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赵羿故意没把话说得很透。
    但他相信，王贯最终一定能够领悟。
    赵羿朝王贯的方向，微微探头，压低声音道：“侯爷，本王跟允衡也算是表兄弟。”
    “他的愿望，本王自然会想办法帮他实现。”
    “当然，礼尚往来，本王也希望侯爷能够帮我实现愿望。”
    “本王的要求也不高。”
    “就是希望侯爷爽快点，不要再玩讨价还价的把戏。”
    “多浪费时间啊。”
    “你说是不是呢？”
    王贯嘴唇紧抿，眼皮子有些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此刻，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惊闻赵羿从六皇子口中得知北翼最重要的图谋，王贯心神剧惊。
    而当赵羿说，他愿意帮忙实现时，王贯又感到十分错愕。
    王贯摸不清赵羿是不是知道，和亲是北翼最希望达成的目标。
    如果知道，他为什么会帮忙实现？
    可如果不知道，他那句“身负重任”又是什么意思？
    “侯爷。”赵羿看着表情十分精彩的王贯，展颜一笑，用十分友好的语调说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赵羿飘然而去。
    赵羿故意点破和亲是北翼的底牌，就是想早点促成和谈完成。
    当然，他不能暴露自己的消息渠道。
    所以，他直接拿宁允衡来当挡箭牌，合情合理，毕竟这件事宁允衡跟他提过。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和亲就是北翼的底牌，无须多言。
    让王贯自己脑补去吧。
    ……
    一夜无话。
    赵羿昨夜受邀去了使馆，很多人都知道。
    因为盯着使馆的人很多。
    但在使馆里发生的事情，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玄影司掌司陆归，等永兆皇帝退朝后，便来到了御书房。
    “陛下，探子来报，昨夜海川侯安排了乐女和舞姬招待擎王。”
    “后又让两名舞姬在一旁伺候擎王。”
    “饮至正酣时，海川侯屏退所有人，关门与擎王密谈。”
    “至于谈什么，并不知情。”
    听完陆归的汇报，永兆皇帝不屑地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这么明显的美人计，擎王不会轻易上当吧？”
    陆归清楚，这话不是对他说的，所以也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
    早就养成察言观色习惯的曹岩，略微琢磨了一下，便试探问道：“陛下，要不要传擎王殿下来问话？”
    永兆皇帝眯着眼睛想了想，摆手道：“不用了，先等等看再说。”
    赵羿今日没有出门。
    他在等一个消息。
    临近中午的时候，这个消息终于传来了。
    兵部衙门派人过来通知，让他下午去兵部衙门，准备和北翼重新开始谈判。
    下午。
    赵羿来到兵部衙门的时候，正巧在门口遇到裴天麟和裴涟。
    裴天麟寒暄了几句后，便开口打探道：“王爷，听闻昨夜海川侯宴请了王爷，不知他找王爷，所为何事？”
    如果说，我和海川侯打算把你孙女卖到北翼，你会不会很惊喜？
    赵羿当然不会现在就把惊喜说出来。
    但他还是不介意先把幸灾乐祸的表情给挂出来，“祥国公，会无好会，宴无好宴！”
    “你不知道，海川侯有多凶残。”
    “他昨夜找了六个舞姬献舞，还让其中两个来伺候本王。”
    “你不知道，那两个舞姬……”
    “王爷！”赵羿一通废话，让裴天麟实在受不了，直接打断，“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
    “你不爱听啊。”赵羿悻悻地抿了抿嘴，继而摆出假正经的表情，正色道：“昨夜海川侯找本王进行了一次开诚布公的谈判。”
    “本王终于说服海川侯，拿出诚意来跟本王谈。”
    “王爷和海川侯谈了哪些？”裴天麟眉头一沉。
    赵羿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又摇了摇头，“本王并未与海川侯谈任何具体的细节，但本王相信海川侯今天会拿出诚意来。”
    “祥国公稍安勿躁，等上了谈判桌，一切自有分晓！”
    说完，赵羿大步先行。
    裴天麟停下脚步，看着赵羿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祖父，我总觉得他故意隐瞒了什么！”裴涟有些不满地说道。
    裴天麟当然知道赵羿故意藏着掖着。
    赵羿的表情，让他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到底谈了什么？”裴天麟嘴里呢喃了一句，便跟了上去。
    赵羿来到后堂没多久，其他几位大臣也都围上来打听。
    赵羿全用同样的话把他们搪塞了。
    把几个大臣急得干瞪眼。
    不过，他们的着急，随着北翼使臣的到来，便有了着落。
    几人前后脚来到了议事厅。
    当裴天麟坐下的时候，对面的王贯特意冲他笑了笑。
    裴天麟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发现王贯除了给他特别笑容外，没有对别人笑过。
    这是何意？
    裴天麟心中疑窦丛生。
    结合之前赵羿的笑容，那种不祥的感觉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裴天麟下意识看向右侧的赵羿，赵羿似是感受到裴天麟的目光，立刻咧嘴一笑，给出最热情的回应。
    “王爷有什么话要先说吗？”
    王贯冷冷看了笑眯眯的赵羿一眼，谨慎问了一句。
    他可不想再像之前那样，被赵羿粗暴地打断。
    “侯爷是贵客，当然是侯爷先说。”赵羿笑容满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