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国公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心里暗骂一声狡猾后，挤出一抹和蔼的笑容，说道：“王爷此言差矣。”
    “王爷乃人中龙凤，审时度势，韬光养晦。”
    “此等心性，老臣钦佩不已。”
    “王爷若真心待老臣孙女，老臣别的不敢说，他日王爷若有需要，只要我裴家力所能及，定不推辞！”
    呵！
    老狐狸，说得情真意切，其实什么都没承诺。
    心里虽然腹诽，但赵羿还是拿捏出一副肝胆相照的表情，拱手道：“祥国公放心，本王必以至诚相待裴小姐！”
    一番掏心掏肺后，两人又干了好几杯，赵羿便以不胜酒力为由告辞。
    “裴鸿，替老夫送送王爷。”祥国公把赵羿送到门口后，又嘱咐了一句。
    待裴鸿把走路跌跌撞撞的赵羿扶走后，祥国公返回了包厢。
    隔断墙的屏风转动些许，露出身后的幽黑。
    裴忆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来到窗边，和裴天麟同时俯视醉铭轩大门口的赵羿。
    “此子深藏不露，必有所图！”
    静立片刻后，裴天麟眸光深沉道。
    “他的确藏得够深的。”
    裴忆秋戴着面纱，看不清神情，但语气透着一股冷漠。
    “忆秋，你觉得他今日这般试探，是何用意？”裴天麟微微侧目，用一种考校的口吻说出了刚刚的话。
    裴忆秋目不斜视，微微思考了一下，回道：“他应该是把我们裴家当作他的机会，想要趁机拉拢我们裴家！”
    裴天麟缓缓点了点头，“能够得到我们裴家的支持，他绝对有了跟其他皇子一争高下的资本。”
    略微沉吟了一下，裴天麟看向裴忆秋，试探道：“你觉得他如何？”
    裴忆秋哂笑一声，冷静道来，“知道自己毫无根基，便韬光养晦，以废物示人，静待良机。”
    “这份心智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但是……”
    裴忆秋转头，迎上裴天麟锐利的目光，坚决道：“他的出身决定了他登上那个位置的机会，十分渺茫！”
    “何以见得？”裴天麟眼眸里闪过一抹意动。
    裴忆秋不慌不忙道：“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母妃惠妃乃是北翼公主。”
    “他身上有一半北翼的血脉。”
    “虽然，血脉自古以男方为传承。”
    “可涉及国本，陛下会怎么想？满朝文武又会怎么想？”
    “他们愿意留着一半北翼血脉的人登上那个位置吗？”
    “祖父！”
    裴忆秋秀眉一蹙，凝重道：“选择错了，再努力也是没用的！”
    裴天麟怔了怔，慢慢收回眼神，看向窗外。
    自己的孙女分析得很精辟。
    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掺和，就能置身事外的。
    当你手握权力，就注定不能避开。
    除非你放弃一切。
    可一旦放弃，周围环伺的饿狼便会一拥而上，将你吞噬殆尽。
    这是一条没有退路的选择。
    夺嫡便是如此。
    一朝天子一朝臣。
    裴家能够延续两代辉煌，一来跟自身的能力有关。
    二来是他们赌对了人。
    当初，他们正是选择了如今的永兆皇帝，才有今日风光。
    不过，如今永兆皇帝的猜忌，让裴天麟心中不免唏嘘。
    看来，裴家要将目光放在下一代身上了。
    可一想到自己那几个孙子，裴天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最后，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身旁的裴忆秋身上。
    心中再次感叹。
    她要是男儿身该多好啊！
    ……
    早上。
    赵羿将许长史叫到自己的书房，开门见山道：“许长史，本王现在手上能用的人不多，需要培养一些能够用得上的人。”
    “本王走到哪都有父皇的人盯着，不方便做这件事。”
    “所以，只能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许长史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道：“下官必不辱使命！”
    赵羿把自己需要人才的标准说了一下。
    听完后，许长史脸色就有些为难了，“王爷，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啊。”
    赵羿早就料到，淡淡一笑道：“没有现成的也没关系，能找到有天赋的也可以，我们可以慢慢培养。”
    “下官明白了！”
    许长史话音刚落，一个下人便来禀报。
    “启禀王爷，玄影司的人在门外求见。”
    “玄影司？”赵羿先是一愣，随即下令道：“让人进来吧。”
    没多久，一个玄影司的人来到了赵羿面前。
    看到来人，赵羿忍不住笑了。
    来人正是上次见过的刘参事，只是此刻的他鼻青脸肿，看起来有些惨。
    “刘参事，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赵羿问了一句。
    刘参事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不小心摔到的。”
    这伤很明显是被打的。
    不过，赵羿也懒得揭穿，直接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刘参事恭敬道：“启禀王爷，小的今日奉命前来，请您去一趟玄影司。”
    “想请您描述一下那位胡人的长相，让画师记录后，方便抓捕。”
    赵羿与玄影司的人交接的时候，的确提过，那藏着字条的竹节是从一个胡人身上掉落，被他捡到。
    玄影司想抓人，只能请赵羿帮忙。
    “行！”赵羿点了点头，“本王跟你去一趟玄影司。”
    赵羿收拾了一下，走出了书房。
    “刘参事，辛苦你跑一趟了。”
    赵羿随手丢了一锭银子给刘参事。
    刘参事双手捧着银子，差点哭出来。
    昨日耽误了马行察的事，回来被狠揍了一顿。
    今天脸上的伤还没消，被逼着来擎王府，本就一肚子气。
    谁曾想，竟有这意外收获。
    “小的多谢擎王殿下！”刘参事感激涕零。
    赵羿此举当然是为了收买人心。
    他在玄影司没什么人，如果能够花钱收买一个刘参事，自然再好不过。
    从刘参事脸上的伤看出，他混得不如意。
    在别人低谷的时候，施以恩惠，就像股票抄底，稳赚不赔。
    “本王知道你不容易。”
    赵羿拍了拍刘参事的肩膀，用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打听道：“可是衙门里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赵羿给了刘参事赏银，又如此平易近人。
    刘参事像是遇到知己一般，卸下了所有防备，滔滔不绝。
    “小的昨日误了马行察的大事，被马行察教训了一顿。”
    “唉……”
    “马行察最近因为北翼细作一案，毫无进展，火气正旺。”
    “他是将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小的身上。”
    “小的真是遭了无妄之灾。”
    “还有你们玄影司撬不开嘴的细作？”赵羿随口插了一句。
    闻言，刘参事眼睛一亮，堆笑道：“本来以为没希望了。”
    “可没想到，今日出门时，听说一个北翼细作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