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通天楼的最顶层后，所有的下人就懂事的离开，越是大户人家下人，越是懂得揣摩主人心思。虞婉也没有和陈拙坐下，而是站在围栏前，俯瞰万家灯火的天元城。
    片刻后虞婉率先开口道：“先生方才问我什么是天？又问我怎么知道先生有通天之志？婉儿的回答其实很简单，先生眼中的天，那一定才是真正的天，我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已经确定，先生不是此方世界之人。”
    虞婉的话直接把陈拙都惊了一下，不过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随即镇定自若的问道：“虞姑娘继续。”
    “要不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吧？”虞婉指着身后摆满珍馐美酒的案几说道。
    陈拙点了点头，与虞婉相对而坐，这夜景也就初看惊艳片刻，一尘不变的看上一会也就没什么了。
    虞婉坐下后就主动为陈拙倒酒，她举止得体落落大方，虽是孤男寡女，但并没有什么暧昧的气氛。
    “这些日子婉儿回忆了自与先生相遇后，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最后婉儿得出一个结论，先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放下手中酒壶，虞婉语气平静的说了一句。
    陈拙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惊讶了，他也平静的点了点头，心中对虞婉的评价开始无限拔高。
    “应该是我讲述我与那位朋友的经历让你产生的怀疑吧？”陈拙沉默片刻后主动说道。
    虞婉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她还主动端起酒杯，向陈拙敬酒。
    等到陈拙也举杯回应，虞婉这才开口解释道：“怀疑是从这里产生的，确定则是我搜罗了近五百年修仙界的所有情报，并没有发现任何一则与先生相关的信息。先生数月前凭空出现，若你只是一个寻常的修仙者，这也没什么，偏偏先生修为高深，像你这样的人物，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所以唯有一种解释，就是你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婉儿虽然没有见过有大修士飞升离开，但相关传说不少，虞家这些年与修士也多有来往，可以确定历史上的确有几位大修士离开此界，既然有人离开，那么外面有人进来也就说得通了......”
    虞婉娓娓道来，原来她确定陈拙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真的不是猜测那么简单，她不仅聪慧异于常人，做事更是滴水不漏，能将一切有用的信息归纳，最终来推导自己想要的。
    陈拙一直认真的打量着虞婉，那种眼神很奇怪，有探究有欣赏，更有深深的回忆。
    过了许久陈拙有些唏嘘的说道：“虞姑娘与我的一位故人很像。”
    “这次的故人一定不再是女的了。”虞婉几乎在第一时间说道，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因为陈拙已经承认了虞婉的所有推测。
    陈拙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曾问道于他，而与他初识时，他也还是一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
    忽然虞婉目光变得炙热起来，她一瞬间就抓住了陈拙这句话里隐藏的关键，那个连陈拙都要去问道的人，竟然也是个普通人，然后陈拙用的是‘初识时，也还是’这样的词，那就说明陈拙这位故人最后是没有灵根也变成了修仙者。
    陈拙自然不会说谎，但这个在陈拙修行路上起了很大作用的人，此时其实还没有出生。
    上一世陈拙已经修炼到金仙，在准备冲击准圣时，曾因为回想起云仙芝，而以神念离开仙界，降临回猎户星域。
    那时候云台宗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甚至白露星都没有了云台宗的传说，他也并没有找到与云仙芝相关的过往。
    不过就是在这次神念降临中，陈拙在猎户星域另一个贫瘠的没有灵气的星球上，遇到了一个非常特别，也非常了不起的人。
    那是一颗名为地星的星球，上面的人类只发展出农耕文明，社会的面貌与五方世界差不多，但在这个没有修士的星球上，他们却将思想哲学发展到了一种可怕的高度，这个星球的人连御风飞行都做不到，甚至还在争论生活的世界究竟是天圆地方还是脚下大地是圆球。
    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竟然有人开始推演宇宙如何诞生，思考生命从何处来，归宿又在何处这样深刻的问题。
    “我与他初见，是在一个名为龙场的地方，他是一位落魄的备受排挤的读书人，不过他的思想犹如一盏明灯，照亮了那个贫瘠世界的许多人，在那个偏远苦寒的大山里，依然有一群人追随他，听他布道讲学。
    那时我修行也正好遇到瓶颈，便以普通人身份远远的听他讲道，确实获益匪浅。于是在一天傍晚，我向他提出了几个问题，他的回答让我茅塞顿开，不夸张的说，这位故人对我有半师之恩。
    也是在那天夜里，疾风骤雨中，他一夜悟道，一步踏出，在没有灵根，甚至没有灵气的情况下，直入化神境。我离开时这位故人告诉我，当我向他提问时，他就知道我是来自世界之外。”
    陈拙对虞婉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也就是陈拙口中的故人，确实对他的影响很大，主要是思想上的影响。
    另外陈拙能创造出《意念无形剑体》这种不用灵根也能修炼的功法，就是从此人身上获得的启发，至于没有灵气如何迈入化神期，那是因为除了灵气，世间还存在着其它的力量，灵气是最常见最容易被使用的力量，但在整个世界的占比中，不过百分之二三。
    虞婉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足足有半炷香时间，因为陈拙透露出的信息量实在太庞大了。
    “先生这位故人对你有半师之恩，但我看先生对他又何尝不是？我相信若不是先生出现，这位故人也无法做到一夜悟道，你们这其实是相互成就。”虞婉依旧还是那么通透和客观，她的这句评价已经超过了许多人的高度。
    陈拙主动端起酒杯，敬了虞婉一杯，不管是陈拙口中的那位一夜悟道的故人，还是眼前的虞婉，他们都是普通人的天花板，也是值得敬佩的人。
    “冒昧的问一句，先生从这位故人身上收获了什么？”虞婉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与普通人一步直入化神境有莫大关联。
    至于这个问题陈拙会不会回答，虞婉也不知道，但她必须问，因为不问不甘心。
    陈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没有丝毫迟疑的，但神色很庄重的对虞婉说了十二个字：“心外无物，心外无理，知行合一。”
    仅仅十二个字，陈拙却说的异常郑重，这是对故人的尊重，也是对伟大思想的敬意。
    ---------------------（下一章本书的核心世界观就要揭晓了，这依旧不是一本传统意义的重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