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吴三省究竟爱不爱陈文锦,那答案必然是爱的。
可是在整个家族和历代人的恩怨中,这样的爱并不够大,也不够浓厚。
所以吴三省自愿入局,解连环自愿假死。
就是为了换取一个能在幕后完成计划的角色。
而陈文锦和霍玲的被利用,是必要的推动剂。
即便是这推动剂不是霍玲,不是陈文锦,也可能是其他人。
想打败这样一个在历史长河中几乎处处都留下了身影的势力,不做出牺牲,是不可能的。
……………………
白砚离开海底墓后,直接使用缩地成寸,带着张起灵和小僵尸去了墨脱。
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笑着牵上张起灵的手。
只不过小僵尸毕竟是阴物,畏光。在路上险些被阳光晒死。
还是白砚沉思了一会,带着张起灵和小僵尸停在某处巨树下,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又回来。
回来时,手中正握着一颗鲜红盛霞的圆珠。
那是被人类放在秦岭巨型青铜树根部的法器珠子。
现在的白砚想在同一个时间线上收集所有的法器珠子,抬手可成。
在张起灵的注视下,白砚将手中这颗法器珠子破开,散成血雾,推进了小僵尸的眉心。
“这是借你的,等你修炼到不畏光了,一定要还我。”白砚收回手,表情淡漠。
感觉到自己身体再次产生变化后,小僵尸喉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像是激动,也像是哭。
要不是白砚嫌弃他身上的尸气太臭了,他一定会用他的小胳膊抱住白砚的小腿。
张起灵看着这一幕,眼中滑过些心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那里是白砚送他的法器珠子消失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什么原因,能让白砚最开始的想收集所有法器珠子的目标转变。
“……”张起灵垂眸,眉间难掩无力。
他能为白砚做的事,还是太少。
带着小僵尸到达墨脱后,寺庙里的小喇嘛已经长大,成了大喇嘛。
大喇嘛惊讶的看着容颜不改的白砚和张起灵,比幼时的反应沉稳不少。
他为白砚和张起灵指了路,虔诚又热心的为他们送上了祝福。
目送着白砚和张起灵离开后,大喇嘛对自己扎根在自己心中的信仰更加深刻热忱。
白玛在195几年被白砚和张起灵唤醒,身体恢复后的她离开了喇嘛庙,回到了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
只是她沉睡了数十年,周围许多人都已经不再记得她了。
白玛明白,许多人,许多事,总会被时间冲淡的。
在这里居住了三十年左右,白玛再次见到了白砚和张起灵。
让白玛感到惊讶的是,不仅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是长生者,就连自己孩子的伴侣也是。
看着容貌依精致,气质依旧出尘独特的白砚,白玛笑着将白砚的手握住,看了看站在白砚身边的张起灵,眼中满是感慨。
“能一直在一起,很好……”
微颤的语气中包含着祝福和遗憾。
从西沙海底墓拐来的小僵尸还不知熟悉人间,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白砚的身后。
注意到小僵尸的白玛心底一惊。
这个孩子白头发,红眼睛,应该是有些缺陷。
身上套着粗糙的麻袋袋,麻袋实在是太大,一部分拖在了地上,被小脚丫踩着,上身则没能完全遮挡,露出了一半的肩膀,在这冰天雪地的也不觉得冷。
模样很可爱,还紧紧跟在白砚和张起灵身边,难道是……
这般想着,白玛只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夸张。
张起灵没想太多,如实相告:“捡的。”
莫名松了一口气的白玛笑着蹲下身,将浮现在自己脑海中那个夸张的想法挥散,伸手摸了摸小僵尸的头,从怀中拿出一包耗牛奶渣糖,放在小僵尸的手里。
“很可爱的孩子,在哪里捡的?有寻找过家人吗?这么冷的天,身上穿着这个可怎么行?”
这下轮到白砚没想太多,如实相告:“在墓里捡的,僵尸,没有家人。”
“啊?”白玛抚摸着小僵尸白发的手顿住,年轻美丽的面庞上有些惊恐之意。
她对自己先祖的来源并不清楚,却明白他们的目的是守护墨脱雪山中的那个‘终极的影子’。
后来,整个部族被某个势力迫害,导致整个部族只剩她一人。
所以白玛没有见过、也没有经历过各种离奇的事情,现在突然被告知,眼前这个可可爱爱的小孩是墓里的僵尸。
白砚及时蹲在白玛的身边,同样伸出自己的手,覆在白玛的手背上。
“阿妈,不怕。”
青年的声音温柔,似乎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一下就抚平了白玛受到的惊吓。
张起灵也矮下身,伸出手。
脑袋上叠放了三只手的小僵尸眨巴着圆溜溜的红色眼睛。
又到了不会说话、不想说话、不敢说话的时候。
之后的两个月里,白砚和张起灵在墨脱陪着白玛。
花了些时间才成功接纳了小僵尸身份的白玛似乎对这个可爱又胆小的小僵尸很是喜欢。
特地问了问白砚,小僵尸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俨然有种想养小僵尸的势头。
即便是不算上沉睡的那些年,现在的白玛也有了五十多岁,外表的年龄并不能直接代表内心的年龄。
若是可以,白玛希望身边有人陪伴。
张起灵看着和白玛坐在一块聊天的白砚,心底某处的空缺一遍又一遍的被白砚粉刷填补。
他没能做到的,想做的,做不了的。
白砚都帮了他。
只是……眼前的一幕幕总让张起灵觉得实在是太温馨,仿佛下一刻,白砚就会站在他面前笑着说:小官哥哥,我要离开了。
这种直觉萦绕在张起灵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如渊般沉静的双眸中,压抑着长久以来的疑惑和不安。
苏醒后的两个月和现在的两个月,是最让白玛感到幸福的时光。
没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是白玛心中的憾事,如今能养一个算是不上小孩的小孩,勉强算是一种平憾。
小僵尸穿着白玛买来的藏服,走路还不算很熟练,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口中也学会了些简单的词语。
喊着不知是“阿妈”还是“玛”。
第三个月的月初,院子门口走来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那男人看着院子里呜呜呀呀学着说话的小僵尸,再看着在小僵尸身边温柔笑着的白玛,如墨般深邃的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当晚,张起灵见到了本该早就死去的父亲。
张拂林对母子俩细细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原来当初他与白玛相恋并生下一个孩子后,那时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白玛原来也属于张家一脉,张家人自然只当张拂林找了外族人通婚。
当时的张家人将张拂林带回了族中判决。
那时的张家正值两派斗争最激烈的时候,对张拂林的判决自然也是双方各执一词。
守旧派认为张拂林违背族规,该死。
革新派认为张拂林没有背叛家族,只是和一个女人在一块了,并不该死。
最终,两派人都决定让张拂林去青铜门守门。
一般都是十年一轮换,而作为惩罚,张拂林需要守八十年。
如今八十年已过,张拂林先去了东北的张家,看见了那里的破败和荒芜,又怀揣着些许希冀,期盼着能在墨脱寻找关于白玛的踪迹。
若是常人,八十年后定然作古。
所以回到与白玛相识相爱的院子,看见白玛温柔的笑容时,张拂林觉得可能是自己终于产生了幻觉。
是夜,看着眼前已经洗漱好,和自己四分相似的男人,张起灵的内心更加不能平静。
真的……太顺利了,顺利的就像是梦一样。
再次见到父母,不正是他幼时一遍又一遍幻想过的梦吗?
如今梦都被实现了,白砚呢?
在张拂林和白玛的注视下,张起灵起身离开了房间去寻找还没回家的白砚。
静谧的夜色下,白砚简单披了件长袍在院子后面,山脚的石头上坐着,正抬着头呆愣愣的看着天,漂亮出尘的面容上无喜无悲。
张起灵走近了也没能让白砚回神。
就好像眼前石头上坐着的是一尊雕像。
安静的不可思议,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那瞬间,张起灵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