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时间里,顾衍便对当前大势有了一个清晰的判断,两人再次叹服,却没有任何评判。
顾衍对此并不在意,好像只是在整理自己杂乱的思路,至于对错,相信他们心里早就有数。
“关键还在京城,决不能让人有机可乘。卫国公府寿宴,对方一定筹谋良久,一朝事发,露出不少破绽,损失惨重。要谨防他们恼羞成怒,再下杀手。”
这才是眼下事情的关键。
开弓哪有回头箭,对方不可能就此罢休。
顾衍的话,也是两人如今最担心的事情。
敌暗我明,对方冷不丁跳出来咬你一口,即便不伤筋骨,也要让人疼上几日。
肖凌云之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短短两个月,双方已有了剑拔弩张之势。
这个时候,由不得他们有丝毫松懈。
几人不知不觉间同时看向了静静摆放在桌面的几块白色的帕子。
顾衍轻笑道:“吴大人,看来此人对国公府十分熟悉,便是大人歇在书房,对方也了如指掌。莫不是此人一直藏身在贵府?”
吴胜生丝毫没有被揶揄的尴尬,而是正色道:“我已多次查证,府内绝无此等武功与胆识兼备之人。不过,此人对我甚是了解,倒是极有可能。”
几乎同一时间,几人都不自觉想起了杨虎众兄弟。
实在是这两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与那几人有些关联,让人不得不怀疑。
谢怀玉却在此时果断摇头道:“不是他们,昨日肖凌云出事后,我便让人盯紧了青云巷。那几兄弟除了出门在附近采买东西,无人离开青云巷。”
说完看向顾衍,坦然道:“顾兄昨日去过青云巷,我也知情。”
顾衍早料到自己去青云巷的事情会被殿前司的人发现,没想到谢怀玉会直言说出来。
他也不多解释,同样坦然回道:“这世间没有这样多的巧合,事出必有因。杨虎几人可能不知情,却不妨碍有人想要通过他们几人与你们接触,甚至从他们身上打探你们的消息。”
他将自己昨日过去青云巷见到杨虎几人,将肖凌云被杀的消息告诉他们的经过简单说了。
果然就在当晚,吴胜生便收到了传信。
顾衍到底是信守承诺,没有将赵同和方简的事情说出来。
可他心里却更加确认自己之前的猜测了。
那几人必定和那传信之人有所接触,甚至对那人十分信任。
吴胜生和谢怀玉都没想到,顾衍在一知半解的情形下,竟然已经走到他们前面去了。
为免误会,顾衍赶紧道:“杨兄弟几人没有坏心,传信之人也是一心助你们。希望两位大人不要去为难他们。”
他真担心这两人听了自己的话,将杨虎几人抓进殿前司去严刑逼问。
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谢怀玉感慨道:“顾兄多虑了。我本就有愧于他们,哪里还会去为难那几人。而且传信之人十分谨慎,也颇有些脾性,一旦动了杨虎几人,我们可能再也得不到他的帮助了。”
吴胜生此时也开口说道:“顾大人,传信之人对我们十分防备,恐怕不会轻易露面。虽说大家目标一致,可终归是各自为战,难通有无,十分不便。”
“顾大人一心只为寻找自己的兄弟,不牵扯过多的利益纠葛,对方必定对你更为信任。不如由你从中斡旋,做个传话人,为我们日后行事提供更大便利。顾大人觉得如何?”
直到这一刻,顾衍才明白两人今天请自己过来的真正目的。
他在心底暗叹,自己能从那一桩小事中看出些许端倪,眼前两人经历了这么多,怎会看不出杨虎几人身上的疑点。
顾衍忽地心头微动,或许这一切,正是那传信之人想要的结果。
以那人的本事,若是他不愿暴露,何须露出这么多行迹。
果然就听谢怀玉紧接着说道:“传信之人恐怕也想通过杨虎几人和我们联系上,给了我们不少暗示。还请顾兄顾全大局,从中传递些消息。”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顾衍也不矫情,慨然允诺。
双方皆大欢喜,正想商议该如何不动声色的通过杨虎几人套取消息。
顾衍忽然话题一转,问谢怀玉:“杨姑娘当日在玲珑街被人劫持时,听说谢世子一直在后面追赶。敢问世子当时是否亲眼见到那两人跳进了锦河?”
提起这事,谢怀玉心里便有些不自在,没留意他话里的深意。
他随口便道:“没有亲眼所见,当时两人的身影被锦河的堤坝遮挡住了。”
谢怀玉才说完,忽地反应过来,诧异地看向顾衍道:“你怀疑他们没有跳进锦河?不可能,我们当时不少人都跟了过来,附近都被人围上了,且反复搜查了几遍,不可能有人能从那里逃出去。”
吴胜生也是第一次听说谢怀玉当日居然不是亲眼见到两人跳进了河里,不由得也狐疑起来。
顾衍却道:“我不是怀疑殿前司的能力,只是那人有备而来,难保他没有留下什么意想不到的手段。”
这下说得谢、吴二人都有些迟疑了。
是啊,当时他们还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哪一方势力,更不清楚他们实力如何,如今细想起来,怎么就能肯定那人没留下逃生的后路。
顾衍又道:“再说了,杨姑娘被人套在麻袋里,你怎么断定当时那人手里提着的就一定是杨姑娘?”
这话一出,谢怀玉脸都白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当时邹绪一人去追马车了,可最后连驾马车的人影子都没见到,那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情。
对方若是随意掉个包将人带走,他们又哪能知道。
谢怀玉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浓浓的挫败感将他打击得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吴胜生此时也顾不得安慰他,他直直看向顾衍,问道:“顾大人是说杨姑娘可能还活着,而且早就落入了那些人手中?”
顾衍只是疑心,借着机会问出来,可吴胜生的问题他却回答不了。
略微思索了下,顾衍又道:“我只是觉得,当日殿前司和护城军那么多人在锦河里找人,杨虎几兄弟沿着锦河找了半个月,可杨姑娘的尸体却毫无踪迹,吴大人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吴胜生怔住了,嗫嗫说道:“兴许是被河水冲到下游去了,又或者被河底的水草缠住了,这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些心虚了,声音越来越小。
他回到京城后便听说杨姑娘已经葬身锦河了,听谢怀玉几人说过那一日的经过后,除来几分遗憾和愧疚,再没有过问当日的具体细节。
更没有怀疑过这里面是否还有其他可能、杨姑娘是否真的已经死了。
顾衍一番话,彻底将两人震得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