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庆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他先是望向程锦锋，又转向程锦纭，整个人愣在原地，仿佛被某种深藏不露的记忆紧紧缠绕，无法自拔。
    程锦绣目睹此景，内心不禁泛起层层涟漪，她敏锐地捕捉到顾长庆对自家弟弟和妹妹那份不同寻常的关切。尽管程母犯下了婚内出轨的错误，但程锦绣深知，无论如何，他们姐弟三人也不能因此就去死吧。
    程锦绣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此事没什么好遮掩的，大大方方的。
    “顾将军，这是舍弟程锦锋与舍妹程锦纭。”程锦绣边说边转身对弟弟妹妹吩咐道，“锦锋、锦纭，快来见过顾大将军。”
    程锦锋和程锦纭闻言，立即恭敬地行礼，尽管他们对这位突然出现的顾大将军满心好奇，但姐姐的吩咐他们从来都不敢怠慢。
    他们的声音清脆悦耳，洋溢着青春独有的活力：“见过顾大将军。”
    顾长庆这才回过神来，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温柔，他轻轻抬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无须如此客气，我与你姐姐有些渊源，你们叫我顾伯伯便好。”
    程锦绣在一旁听着，心中很是复杂。她明白，顾长庆这话是对两个弟弟妹妹说的，但其中蕴含的深意，她却无法忽视。“渊源”二字，听起来既模糊又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顾伯伯。”程锦锋和程锦纭乖巧地改口，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对这位威严而又神秘的大将军的好奇与敬畏。
    程锦绣不想让弟弟妹妹继续留在这里，面对顾长庆那充满探究的目光，于是她轻声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回。”
    程锦锋和程锦纭虽然满心疑惑，但见姐姐如此说，也只好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看了顾长庆一眼，转身离去。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顾长庆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复杂：“锦绣，他们究竟是何人？”
    程锦绣心中一紧，面上却强作平静，苦笑着摇头：“不知何时起，我与顾大将军的关系竟变得如此亲昵了？大将军唤我锦绣，可我却不敢忘记先前将军要用我的命换明尧公子一命之事。”
    想到之前的“换血”事件，顾长庆不禁羞愧地低下了头：“是我不好，是我太过自私了。我对你未曾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反而伤了你的心……”
    面对顾长庆的真情流露，程锦绣只觉得可笑，她早已不是可以轻易被哄骗的小孩子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种伎俩对她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顾将军今日仗义出手相助，我程锦绣感激不尽。但若说其他的什么事情，还是免谈吧。”
    程锦绣说完欲转身离去，却被顾长庆拉住了手臂。“锦绣，他们究竟是何人？”
    他的声音中带着恳切，仿佛程锦锋和程锦纭的身份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程锦绣挣脱他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顾将军，这是我的家事，与您无关。您今日已经帮了我大忙，我程锦绣铭记在心，日后若有需要，定当竭力回报。但请您不要再追问此事，好吗？”
    顾长庆看着她坚决的态度，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他明白，自己这些年来的缺席和错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弥补的。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平和：“锦绣，我不是想干涉你的私事，只是……只是看到锦锋，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我……”
    程锦绣心头一软，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想来大将军不追问清楚是不会死心的。这三十年间，南疆两次来犯，可巧都是将军领命去平乱。两次路经永安县，第一次是我娘救了你的性命，你们孤男寡女，两情难以自禁。那第二次呢？”
    程锦绣的话音落下，空气中似乎凝固了一瞬，连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她紧紧盯着顾长庆，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破绽或是意外的情绪，但顾长庆的表情却异常复杂，既有震惊，也有回忆带来的苦涩与无奈。
    “第二次……”顾长庆缓缓开口，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沉重的过往，“第二次……那时战事紧急，我只是在夜间秘密部署时，你母亲突然前来。但我军务在身，无法分身，只能匆匆相会。而后，她便又不见了，就像第一次那般。”
    说到这里，顾长庆的眼神变得柔和而深邃，仿佛穿透了时间的长河，回到了那个遥远而温馨的夜晚。他继续说道：“我曾无数次后悔，如果当时我能多停留片刻，或者多派人去寻，总能找到她的。也许，便可以给你们母女一个名分，不会错过你的出生和成长了。”
    程锦绣听着顾长庆的叙述，心中五味杂陈，她大概已经摸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第一次南疆来犯时，程母机缘巧合之下救了顾长庆。
    那时的程父整日酗酒，甚至在酒精的麻醉下对妻儿动手打骂。程母见到顾长庆这位儒雅中又不失英雄气概的少年将军，一时没能把持住，两人违背伦理，有了夫妻之实。但她又面临着内心的煎熬和谴责，同时也不希望顾长庆知道她已婚已育的事实，于是选择消失在顾长庆的面前。
    第二次南疆来犯，程母得知又是顾长庆带兵御敌，她内心无法自持，再次与顾长庆相见，这才有了程锦锋和程锦纭。如此看来，此事也并不能全然怪到顾长庆身上，毕竟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正在与一个有夫之妇进行一段非正常的男女关系。
    回想起这些往事，程锦绣不禁感慨万分。她看着顾长庆，眼神中既有愤怒也有无奈。
    “那我娘对于你来说究竟算什么？我知道我没资格质问你，毕竟我和我弟弟妹妹的出生本就不光彩。但......顾将军恕罪，我真要回去招呼客人了。南疆来犯的第二年六月初三，我娘冒着生命危险产下了龙凤双生子。”
    言落，程锦绣转身离去，不再理会顾长庆的惊愕表情。六月初三，这对双生子正是他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