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襄子一听,乐了。
这小娃娃,有点意思。
说不定真是卦象显示之人呢,年纪小小,知道的真理倒不少。
他更加舍不得放弃。
崔六娘微微抿唇,轻抚她小脑瓜,心里愧疚更甚。
谢瑜眼神坚定,显然是不会更改决定的。
灵襄子见状,笑着商量道,“小娃娃,不然这样吧。
等你到了边境,老夫再去接你如何?”
一两个月的时间,也还好,他倒是能等。
到时候他派人一路护送,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谢瑜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我可以带上爹娘、哥哥嫂嫂一起吗?”
她才不想跟家里人分开。
谢翀笑了。
傻孩子。
余光里,他瞧见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脑袋探过来偷听,还不停抓耳挠腮,立马回头瞪了一眼。
灵襄子一拍额头,不禁皱眉,“当然……不行。
神王谷可不是谁都能进入的。”
小姑娘还挺聪明,拖家带口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可惜不行。
“那我还是不去了吧。”谢瑜一脸无所谓。
她凭借空间和太上仙竿也能拥有一身本领。
神王谷什么的,就婉拒了哈。
砰砰砰!
院子里铜锣一响,大嗓门的官差扯着嗓子叫喊起来,“上路了,上路了,屋里人快出来。”
“不想挨鞭子的就快点儿。”
灵襄子心里有些急切,“别啊,小娃娃。
等去了神王谷,有的是师兄师姐陪你玩,你肯定不会无聊的。”
况且他辈分何其高,她要是成了自己的关门弟子,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当然,他也不会太娇纵弟子。
谢瑜礼貌摇头,不再听他多言,转身将脑袋搁在崔六娘肩膀上,“娘,我们该走了。”
崔六娘抱歉的看着灵襄子,略显无奈。
孩子有自己的主见,她也只能询问,不可干涉。
而且仔细想想,等去了边境,若能立下些许功劳,除去罪人身份,她们还是能请大家名师教导孩子的。
不不不……不成啊。
灵襄子可舍不得自己到手的徒弟飞走。
他连忙在袖子里东摸摸,西摸摸,神态滑稽的阻止,“等等等等……
你们且听我说,我去边境等你们。
这是我赠给小娃娃的信物,凭借此令牌,你们可以去任意一家天书阁和宝华堂寻求帮助。
小娃娃,你可一定得等着老夫啊。”
崔六娘惊讶挑眉,宝华堂?
这不就是在京中给云祁看诊的医馆吗?原来跟神王谷有关联。
那天书阁又是什么?
她看着灵襄子真诚的眼神,不知该不该收下令牌。
要是收下不就代表答应了嘛?
可女儿都拒绝了。
况且此物贵重,收了恐怕不太好吧。
谢瑜扭头过来,光盯着他看,灵襄子见没人收着令牌,急得吹胡子瞪眼。
要是他们知道这个令牌在世上的珍贵程度,恐怕不会有丝毫犹豫。
“收着,收着。
那咱们可就说定了。”
不愧是天象昭示的关门弟子,言行举止果然独特。
但他不喜欢。
属实有点欺负老头子了。
无奈,他便直接把令牌塞到谢瑜手里。
溜了,溜了!
灵襄子刚走,李五便拎着枷锁过来,不客气的出声。
“今天该上枷板了。”
谢翀拧眉,瞥见他袖子里的小动作,眼底划过一抹幽光。
又想搜刮钱财,穷疯了不成,这才没几日呢。
这些个小吏,有时也可恨。
眼下还不能和官差硬碰硬,他只好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面色憨厚道,“官爷,我家这情况,枷板就免了吧。”
李五扫了他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并未收他的银子,“免了?想的美!
赶紧戴上!”
嗯?今日怎么如此坚定。
银子都不收了?
谢翀心中疑惑,却见李五的眼神大多时候都盯着他手中银子,立马明白了。
他原来是嫌银子少。
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银子是吧,他给就是了。
到时候再趁机拿回来便是。
他索性直接掏出一片金叶子,笑呵呵的放在他手里。
李五咽了咽口水,眼神乍亮,快速收好金叶子,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不错,还算懂事儿。
谢翀站在门口,身姿挺拔,目光深邃,“六娘……”
“快了!”崔六娘抱着孩子,回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谢瑜听不懂,其他人也一头雾水。
谢云荆端着屋中碗筷送去厨房,去时还好好的,回来时就一脸严肃。
孩子小,脸上藏不住事儿,谢翀还在琢磨灵襄子的话,转头就看到他紧绷着小脸的模样。
适时官差催促赶路,话到嘴边,谢翀忍住,等出了旅店,他便拉着孩子询问。
“发生何事了,云荆?”
谢云荆看向今日精神振奋的谢云逸等人,悄悄跟他比划道:爹,旅店的阿叔说,昨夜有人跟谢老头儿他们碰面,说了许久的话,还给了他们银子。
谢翀愣了一下。
他转头望向谢老头儿,见他今日精神抖擞,自在悠然的躺在板车上,心里多少有股无名之火往上窜。
狡兔三窟,谢老头儿算计筹谋了一辈子,多少还是有点后手的。
不过没关系,折断便是。
谢云祁今日状态不错,杵着棍子自己就能走路。
盖因谢瑜治愈术升级的缘故,连着给他治疗两日,脸上竟又重新恢复血色,虽然淡淡一层,但聊胜于无。
崔六娘见状也放心多了。
只是谢云祁身形单薄,脸上手上都挂不住肉,柳萦萦一手牵着他,一手捏着石子,不时环顾两侧树木,想给他打点野味补补。
顾明舒扶着谢云霆,两人步伐一致,但因为孩子要离开身边的事儿,多少有些忧虑。
“阿舒!别担心,若不然我们等两日再把铭儿送出去吧。”
感受到妻子周身散发出来的忧郁气息,谢云霆绷着薄唇,不知如何安慰。
顾明舒抬眸,嘴角嗫起一抹微浅的弧度,嗓音温柔,“不用。
我昨夜已经想明白,而且跟铭儿商量好了。
我相信萦萦。
只是……感觉对不住铭儿而已。”
从前的她太无能,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铭儿吃的苦太多,她这个当娘的,太不称职。
至于时间,现在正正好,听爹说,过了狗熊岭,后面想要经过一座城池就得五六日,到时情况就更难预估。
还是早些解决事情的好。
“不。
别这样说。
是我和谢家对不起你们母子。”谢云霆感伤。
他虽为武将,但粗中有细,心里更是对妻子愧疚异常,“如果我当初对你多几分关怀,多派些下人照看你,也就不会让你跟铭儿出事。”
当年生铭儿生时,他们跟谢家还没有到水火不容的程度,是他掉以轻心,忽略了谢家那边的算计。
阿舒嫁给他多年,他有一半时间在外征战,铭儿这个孩子本就来之不易,结果一生下来还被告知是个死胎。
阿舒当年身心所承受的苦楚折磨,不比他少分毫。
顾明舒握着他的手,笑着,却眼含泪花。
其实夫君并不知道,如果当年娘没有将他从边境带回来,那她便会一死了之,去陪他和孩子。
“怎么能怪你呢。
咱们不都熬过来了吗?别说丧气话,今后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谢云霆点头,耳边忽然传来谢老四的笑声。
“??”
他们还笑得出来?
“阿舒,谢家怎么了?”
莫不是被黄蜂蛰疯了?
顾明舒蹙眉,扭头看去,就见谢老四跟官差攀谈着,漏风的豁口牙衬得他又老又丑。
只是……从他笑容上看去,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有利于他们的事儿。
“夫君,我也不知道。”
谢瑜坐在谢云荆脸庞上,手里捏着一堆小石头,刻苦练习飞花摘叶中。
她自然也听见了谢老四的笑声,不禁面露古怪。
谢云荆大眼珠子一转,坏笑一下,从谢云澜手里夺过两颗本该给谢瑜的石头,欻的一下就朝谢老四腿上击去。
“哎哟~”本来在和官差高谈阔论中的谢老四猛地往前扑,撞向推车的谢云杰。
谢老四力度有些大,直接将傻乎乎的谢云杰撞得后背一疼。
谢云杰一松手,躺在车上的老侯爷、谢老三、卢老大,瞬间从翘起来的车板上栽倒下去。
“嗷~”锯了腿,本就奄奄一息的卢老大惨叫一声,捂着额头趴在地上,形容凄凉。
“老大!”卢氏扑向他,面露惊慌。
谢云逸也是一惊,快步来到老侯爷面前,“祖父!”
更离谱的是,谢老三被老侯爷当成垫背,压在了身下,导致他话都说不出来。
“三叔!”
“谢云庆,快来扶人啊。”
他四叔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走个路都能摔倒。
谢云庆就说咋左右都没看到他爹,原来是被当成人肉垫子了。
他赶紧把手里的饼子塞进口中,和他姨娘一起来扶人。
可等他上前,就看到谢老三血肉模糊的大黑屁股和裤裆里的排泄物。
“啊,爹!
你被祖父压出屎来了!”
谢老三被压的头晕眼花,听见这话,吓得一激灵,抬手就给了谢云庆一个大耳刮子。
“闭嘴!”
他羞愤交加,一张老脸气的通红。
蠢货。
这绝对不是他儿子。
孟姨娘捂着嘴,眼神责怪,“老爷,你打云庆干什么!”
孩子又不是故意的。
柳萦萦刚要踮脚看,就被谢云祁捂着眼睛拉走了,“别看,有脏东西!”
谢老四被一座肉山回弹,也摔了个大马趴,等他扶着腰起身,迎面就是谢云逸的质问。
“四叔,你做什么?走路也不知道看着点。”
唾沫点子飞到他脸上,谢老四垮了脸,当即反驳,“什么我怎么走路的,明明是有人暗算我。”
他回头一瞧,试图寻找幕后黑手。
可身后所有人都在埋头走路,谁也没搭理他。
肯定是大房的人。
说不定是谢翀那无耻之徒。
说什么来什么,谢翀刚跟崔六娘蛐蛐完谢老三,就对上谢老四凶狠的眼神。
“谢翀,刚才是不是你暗算我?”谢老四一看,隔着老远就对他质问起来。
谢翀挑眉,看狗一般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啧了一声,捡起地上一块不小的鹅卵石就朝他肚子砸去。
“——”被石头击中的瞬间,谢老四痛苦弓身,脖子上青筋凸起,许久都没有缓过来。
痛!
像有人拿钝刀子在割他的肠子一般,痛不欲生。
吸了口凉气,谢老四疼得满头大汗,脸色铁青。
“你……谢翀……”
好歹毒的人。
“刚才是这力道吗?”谢翀冷笑,还颇有兴趣的调侃道。
噗嗤——
谢云澜和谢瑜后头笑出了声。
谢云逸被谢老四的惨状吓得手抖,刚要说出口的话强行咽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目前还是别跟大房这群疯子对上的好。
尽管他现在心里暗喜,可他就怕惹了大房,让他希望落空。
“四叔,你别跟他们计较。”
敷衍的劝了谢老四一句,谢云逸赶紧转身去把老侯爷扶起来。
“哎哟~疼~”
“好疼啊,我不活了……”卢老大唇色苍白,虚弱呻吟着。
卢氏和卢盎合力将他重新扶到板车上后,看他这副模样,心疼得直掉眼泪。
“老大,你不会有事的。
你放心,有大姐在呢。”
她听说是大房的人在捣乱,等轻声细语的安抚了卢老大一番后,转头就对快要跟上来的崔六娘一家发火。
“谢翀,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
你有本事冲我来,欺负你弟弟和侄子算什么东西!
你不好好照顾自己瞎眼的儿子,净做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儿,我看你也就这点伎俩。”
老侯爷和谢云逸神色慌张,急忙想要制止。
“祖母!”
祖母蘑菇中毒还没好?
谢云逸都不知她是在什么心境下才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
惹谁不好,偏要惹大房。
先前的教训还不够?
“别拉我!”卢氏斗志昂扬,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一般,站在最前头。
有官差在,她就不信谢翀敢对她动手。
头一次听说有人上赶着找打,谢翀刚要动手,就见顾明舒站出来,目光森然。
“爹,这次您让我来!”
她刚才还在想,什么时候可以收拾谢家的人出出气,下一秒卢氏就戳她夫君肺管子。
瞎子?瞎子怎么了,一只手就能捏死她。
“老太婆,狗叫什么。
你有娘还给你教成这副没脸没皮的无耻下贱模样,还不如一出生就让你爹娘给你掐死。”
老太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顾明舒一边骂一边冲上去,趁卢氏不备,直接一耳光扇在她老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