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小小警署——或者说派出所里，一个面容较年轻的男子单手支着头，把整个侧脸贴在了桌面上，无聊地用手指推着一个玻璃球玩着。
    一个穿着民警服的同事端着一个印着毛爷爷头像的铁茶缸，过来拍了他的脑袋发旋呆毛“一巴掌”，调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小屁孩才玩的东西。”
    男子感受到自己脑顶上的那股风，把木桌子抽屉一拉开，玻璃球一拨，见“球进了”才关上抽屉，懒懒地放下支着头的胳膊，懒懒地张口道，“我才三十多，还小，不像你，都是五六十的人了。
    还有，玻璃珠怎么你了，它不美、不漂亮吗？”
    端着铁茶缸的同事抿了一口茶缸里的热茶水，温和地笑了一声，“行行行，是我不懂，叫你‘小马’总行了吧？”说着，他又抿了一口热茶，温声道，“唉，不过小马，我是真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虽然我们只是这个偏僻小地方的一小小派出所，平时都闲的没事干，可这也经不起那些不懂事的年轻人作乱啊。”
    看着面前人那一笑就很明显的法令纹，还有他那秃的不能再秃的“地中海”，男子对于他对自己的“称呼”的相关驳斥都压了下去，抬手就把面前人手里的大铁茶缸抢到了自己手里，换着他嘴没碰过的地方大口喝了一口，“嗡嗡”着声音道，“哪家的小屁孩？干了什么？”
    面前人没听清他说的话，皱眉道，“你就不能做个我下属的样子吗？别仗着你是我收养的孩子就这么不尊上级。还有，好好说话。”
    “哦。不过，马所长，泡茶得加枸杞啊，养生。”男子呸了一口劣质茶叶，把茶缸重新塞回到了“所长”的手里，接着懒懒地咬字道，“我刚刚说——‘谁家的小屁孩，干了什么’。”
    “哦——”所长恍然大悟，一下子就被男子打开了话匣子，“哎——我也不知道是哪家。至于做了什么......就是有一条无聊短信发到了我电脑里，发信人是匿名，里边零零碎碎地写着什么‘山里’、‘怪物’、‘杀人’、‘救命’。”
    马华荣撇了撇嘴，咬牙压声道，“这一看不就是哪家小孩偷拿大人手机玩呢吗......”
    “你说什么？看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记心里，也只是嘴上能复述出来而已。”说着，所长抬眼看着那属于男子的桌子，桌子上摆着的大头电脑完全属于关机状态，叹了一口气，“你到底认真工作过吗？电脑都不开，键盘都落灰了。我都已经把这条信息发到每个警察的电脑上了，难怪你什么都不知道。”
    男子打了个哈欠，伸懒腰道，“这么个一听就是‘恶作剧’的报案，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和公共资源去搭理。”
    所长闻言，神情骤然严肃下来，把茶缸用稍重一些的力道磕在了男子的木桌上，连名带姓地正声教训道，“马华荣，你作为一名为人民服务的民警，事无巨细地处理民众的事是我们应该做的，即使是谎报、虚报，也得进行再一步的确认。毕竟......”
    还不待所长说完，男子——也就是马华荣，就懒懒地接道，“毕竟民警也是警，拌嘴皮子的事也是事嘛。”
    所长惊讶地看着这个“不肖子孙”，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所以......”
    “不肖子孙”马华荣再次打断了马所长，把茶缸往他怀里送了送，道，“所以快点出警调查，是吧？哎呀，行了吧马所长，你这话我都听过几千万亿遍了，听得耳朵都能起茧子了。”
    马所长把马华荣的手打掉，稳稳地拿起茶缸又抿了一口已经有些凉了的茶，“冷酷”地道，“那还不快去。”说着，抬起头就又打算扇这个“不肖子孙”脑袋一巴掌。
    “哎呀——！马所长！我不是小孩儿了！”马华荣轻拂开马所长摸向自己脑袋的手，一边起身一边笑着道，“所里的其他人都看着呢......”
    这句话一出，所里的其他民警再也憋不住笑了，全都大声地“哈，哈哈，哈哈哈”爆笑了起来。
    马华荣也不恼，把胳膊搭在全所里唯一一个没有笑出来的跟自己做“同桌”的女同事肩膀上，懒懒地张口道，“喂，一起去出这个‘恶作剧’任务呗？‘满意姐’。”
    被称作“满意姐”的正是楚曼懿，一脸正经——是真的正经。相比这比她大将近十多岁的马华荣，楚曼懿才是“好人民警察”荣誉的获得者。
    楚曼懿无情地把马华荣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扫了开来，一脸严肃地道，“不要，我才不跟你这个‘假正经’——不，是‘不正经’的人一起出任务。”说完，她直接无视马华荣那挑眉的表情，转头对马所长说道，“所长，这个任务由我去吧，您就让马同志好好休息吧。”
    马所长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楚曼懿，又看了一眼那边“站没有站相”的马华荣，默默抿了一口彻底凉掉的茶，温声道，“小曼呐，我知道你干活能力、脑子都不差，但你毕竟只是一个入行不过一年的民警。小马他已经有过将近十年的经验了，是个老油条。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还是让他跟着你一起吧。”
    楚曼懿还想争取，就直接被马华荣截了胡，“老马，你说谁‘老油条’呢？对自己的儿子说好话都这么别别扭扭地说，真是。”
    老马听着马华荣那语气就知道他没有真生气，所以马所长直接忽视了马华荣的“不满”，转头温声对楚曼懿道，“小曼，你别置气，他虽然确实就是的‘不正经的’，但人还是不错的，有责任心，脑子也好使，能在出任务的时候帮你不少呢。”
    马所长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曼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答应了。
    马所长欣慰地轻轻拍了拍楚曼懿的肩膀，抬头对所里坐在各自办公桌前的民警问道，“还有谁想跟楚曼懿和马华荣一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