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初九再多问两句。
人群中,初九突然发现了两张熟悉的脸。
受害者张朝的养父母。
其养父张进,养母张柳氏。
二人白发苍苍,满脸悲戚,竟是比前几日看上去老了许多。
张柳氏手中拿着一件孩童衣衫,声声泣血。
“林武,你不得好死....你掏我儿张朝之心,让其魂魄都不能安宁,你好狠的心,你好狠啊....”
张进扶着张柳氏,但仔细看,他亦是摇摇欲坠。
二人靠得很紧,仿若只是勉强支撑着对方。
“林武,你还是人吗,我儿张朝这般信任童年玩伴!你这该死的外族孽障!”
张柳氏强撑着精神,这些日子的悲愤无处倾泻,在布告宣布掏心案犯人后,全部爆发出来。
受害者家属的心情,初九非常能理解。
她看向叶璧安,最终还是问出口。
“这么多人,都是受害者的家属吗....可是我记得...”
她记得,史冬,王七苦,包括刘青松,应是没有这么多亲近的关系的啊...
叶璧安摇头。
“大人让我来叫你。”
其余的,他也不清楚。
但大人并没有让差役出来制止,只是跟罗县令商讨了一下,让差役们仔细观察着此处,时刻注意百姓的安全即可。
初九再次看了一眼人群,每个人脸上充斥着悲伤,苦痛与愤怒。
“走这边。”
叶璧安将初九带到了县廨后院。
这里早已等着一辆马车。
马车上的男子安静盯着前方,在后院其实是能听到县廨正门的喧嚣与叫喊的,但谢珩一声不吭坐在此处。
见二人已经过来了。
谢珩方才淡淡开口。
“安,驾马。”
说完,撩开帘子坐了进去。
初九老实巴交也坐了上去,她没有那么不识趣,要不是他不会骑马,估计谢大人应是不会准备马车的。
叶璧安同样老实巴交小心翼翼瞥了谢珩沉静的面庞两眼。
驾马...去哪?
谢珩面色不变,眼色也没有不虞。
“宋家。”
初九当场一个激灵,下意识站起来,头差点撞破马车盖。
当然,以初九捂着脑袋侧躺在马车上打了半圈滚,差点碰到谢珩的时候定住,结束这个巨疼无比的激灵。
谢珩蹙眉,他不清楚钟初九为何是这般反应。
刚刚那声闷响很大,想来这脑袋肯定是磕得很痛。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缓了许多,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
“怎么了?”
“莫非你也想到了宋家?”
初九捂着头,因为疼痛眼泪直接飙出来,不是流下,是飙出,然后啪嗒落在初九的新衣裳上。
她定定看着面前男子的脸。
还是一如既往,像是神都的繁花胜雪般,华艳又微凉,隐隐还带着些春至的柔。
初九也不敢多看,哆嗦着撑起身子,手还捂着头顶,小声应了声嗯。
乖巧垂着头,默默拿另一只袖子擦泪,然后一句话都没再吭过。
叶璧安也是被那声惊天巨响给吓到了。
走得特别慢。
反正也不远,大人也没说急,市集内也没法急。
他隐晦侧头,瞥了一眼委屈巴巴的钟初九,生怕这马车一顿,直接给这脑袋撞实木的钟初九给顿得头晕眼花,顿傻了可怎么办。
初九偷偷抬眸。
神都的热闹繁华,淋漓尽至在马车周围呈现着...她没心情看。
但她知道,不是这条道。
马车停下后。
谢珩先下了车,伸手示意初九走下来,莫跳。
他站着不动,也不说话,明明是暖的出汗的太阳,硬生生从男子身上看到了一层霜花,而那双黑眸只是盯着她看,一座雕像,伸出手来。
初九心里毛毛的,但还是回应一般同样伸手,扶着谢珩的胳膊,慢慢触碰到地面。
小声说道。
“多谢大人。”
谢珩转头,冷淡开口。
“打起精神来,钟初九。”
这声全名让初九蓦然就有了精神头。
“是,大人。”
谢珩抬脚。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