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煊硬着头皮点头微笑,待转身离开后瞬间收敛了所有神情。
“她让你做什么?”
回头见看不到郑兰的身影了,陆迟惊才有些不安的问出心中疑虑。
“说给她生个孩子”
“真的!!!”
“假的”
“……”
陆迟惊真想捡起地上的砖块给他一脑袋。
“我觉得她对我没什么意思,似乎总是透过我在看别人”
“你的意思是你长得像她曾经的心上人?她把你当替身呀?”
“或许是吧,我私下打听过。听说她几年前有个相好,那人是个小将,后来有次他去押送犯人,说是路上遇到了野兽,便再未回来过。这也是她一直不肯离开军营的原因,而作为药蛊的条件,她让我教她吹短笛,说不定就是她老相好答应过要教她短笛”
“没想到她也是个痴情的人,可她怎么知道你会这个?”
“还不是每次你躲懒我都吹口哨提醒你,她看见后悄悄问过我”
“哦,我还以为……”
“你以为个头!”
……
入夜后陆迟惊把姜秋禾拉到无人的角落。
见他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姜秋禾眉心一蹙。
“做什么?”
陆迟惊看着她有些黯淡的左眼,有些害怕,她揭开她心里的伤疤,怕她不会相信自己。
“穗,穗穗,我找到了治你眼睛的办法,问了很多大夫都说可行。你,要不要试试?”
姜秋禾有些震惊他是来说这个,她的眼睛……可舅舅和大哥为她寻了多少名医也没治好。
陆迟惊见她没反应,慌忙抓住她手腕。
“相信我,穗穗,我只想让你能看到更多更美好的东西,你的眼睛那么美,不该是一片黑暗”
“可很多大夫都说治不了——”
“那是以前,这儿有特殊的法子,肯定能行”
“什么法子?”
“药蛊”
姜秋禾一怔,染了墨的瞳孔中映着陆迟惊神色坚定的脸庞,他的眼神如同一束穿透阴霾的光,温柔而坚定。
她的瞳孔骤然间剧烈收缩,剧烈地颤动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攥紧,难以忍受的疼痛、发痒让她双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抓挠。
抬手的手还是没能碰到左眼,它被人紧紧握住,轻微的安抚着她垂下了手。
“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郑兰安抚着姜秋禾的情绪,让她保持平稳的躺在床上。
姜秋禾紧紧抠着床沿,眉头紧皱,嘴唇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本以为她忍耐疼痛能力已经很强了,没想到这个药蛊带来的痛感如此猛烈。
郑兰拉开衣袖,露出瘦骨嶙峋却又异常白皙的手臂,青色血管在这白皙的皮肤下蜿蜒游走,如同密集的藤蔓,为这只手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她展开修长手指交错的上下起伏,手腕上缠绕着的黑色丝线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手腕上的丝线系着造型怪异的铃铛,铃铛只有小指般大小,通体散发着幽冷的暗青色光泽,上面刻满了奇形怪状,看着神秘又瘆人。
郑兰轻轻晃动着手腕,随着黑色丝线的牵动,铃铛发出清脆却又透着几分诡异的声响。那声音不似寻常铃铛的明快,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
“叮铃叮铃”,每一声都像是在空中撕开一道无形的口子,引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姜秋禾紧闭双目,额头慢慢渗出一些冷汗,她感觉自己的左眼在冰火间不断变换,有什么东西想迫切的冲破眼球。
屋子外面,陆迟惊紧张的在门口徘徊,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怎么一点声响也没有。
“你能不能别动呀,眼睛都被你晃晕了”
陆铃华坐在门边小板凳上,倍感厌烦的怒瞪陆迟惊一眼。
“郑兰到底靠不靠谱,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陆迟惊突然抓着李肆煊晃了晃,他们都在外面等着穗穗出了事可怎么办?
越想越害怕,陆迟惊推开李肆煊就要推门进去。
“哎别别别,郑兰交代了不许他人进去,你贸然闯进去打断她医治可怎么好?知道你着急,可咱们不缺这一时半会儿,安心等着别添乱”
李肆煊拦着他不让他进去,怕他等会儿脑子一热进去闯祸,又把他拉远了些。
“陆迟惊,你这么着急,想必当年她眼睛就是你弄的吧?要是有敢人这么伤害我,我死都不会原谅他”
陆铃华起身环着手臂,她微微扬起下巴,满眼嫌弃的斜睨着陆迟惊,似看不上他这般的事后深情。
“你这个小蹄子胡说什么?我和她之间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再乱嚼舌头信不信我收拾你!”
陆迟惊对陆铃华可没什么耐心,不知是不是戳穿了心底的秘密让他有些心慌,气急败坏的放出狠话来。
“你来呀来呀,你以为我怕你?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整天虚情假意的我看着都恶心”
“你!”
陆迟惊再也忍不住抬手就要扇过去,李肆煊抱着他的腰把他拖得更远些,可还是有些招架不住陆迟惊现在的怒火。
“行了行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跟她计较什么,你不是自诩正人君子吗?度量大些”
“你看她那尖酸刻薄的样子谁受得了?!今日我不收拾她她以后也会被夫家搓磨,她哪里有半点公主的样子!”
陆铃华怒气腾腾走上前,愤愤的瞪着他。
“我可是公主,谁敢给我甩脸色,说我没有公主的样子,你有一点兄长的模样吗?!”
几人在外面吵的不可开交,屋子里依旧安静得只能听到些许铃铛声。
郑兰看了眼门口,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那个陆公子倒是有诚心的,我这药蛊得用鲜血饲养,心不诚之人一年也未必能养成,他却只用了两个多月”
她手上动作不停,看着姜秋禾痛苦的表情也有些怜惜,她喜欢长情之人,不希望看见有情者生离死别,如同自己一样。
郑兰也不知道姜秋禾听没听到自己的话,毕竟她现在所有的痛感都在眼睛上。能忍别人所不能忍,郑兰轻笑,用帕子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而后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又过了一刻钟,姜秋禾眉头皱得更深了,两鬓的青筋凸起,倘若是旁人怕是已经晕厥过去。
她的左眼周围突然泛起一阵奇异的黑色雾气,紧接着眼角处缓缓沁出一丝浓稠如墨的液体。
她忍着剧痛咬紧牙关,汩汩黑血从她的眼睑缝隙中不断渗出,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
郑兰从桌上的水盆中拿出浸湿的毛巾,将那些黑血小心的清理干净,反复多次直到姜秋禾眼角淌出晶莹剔透水珠,她才将一小罐荷露滴在对方左眼周围,并用纱布妥帖的包扎好。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纱布十日后便可以取下来了”
郑兰观察着姜秋禾的状况,见她意识模糊实在撑不住了,抬手揉了揉她的穴处让她尽快进入睡眠。
为她盖好被子,郑兰把带来的工具都收拾干净后才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