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子背着手向前继续走,他低头看着祝怀熙桌案上的画卷睁大了眼睛。
“这是你画的?”
祝怀熙乖乖的点点头。
卫夫子有些难以相信,祝怀熙还有这本事呢?
他轻轻将画卷拿了起来,看着画卷上的月夜图。月下是一家竹楼酒肆,屋中是四名少年少女在举杯畅饮。虽然没有画出他们的容貌,可他却仿若身临其境般置身其中,更似乎嗅到了淡淡的酒香。
卫夫子很是满意的拍了拍祝怀熙肩膀,将他的画作拿走。
祝怀熙有些担忧,刚想阻止卫夫子,姜秋禾拦住了他。
“别害怕,不会有事”
祝怀熙捏了捏手心点点头,他自然也希望自己的画作能得大家喜爱。
卫夫子将画卷拿上讲台一一摆好在桌案上。
他反复衡量着几幅画,来回将他们调换位置。
自己到底不是画师,也不能得出更专业的评价。他摸了摸下下巴,那就按自己的喜好来吧。
陆铃华见卫夫子眉头就没松开过,他在烦恼什么?难不成还能有人比自己的画作更精美?
“现下我说一下前三名,从高到低,祝怀熙、陆铃华、裴净祁。等会儿我就按顺序把它们都挂在外窗上,大家得时间也可以去欣赏欣赏”
正疑虑着,陆铃华便听得卫夫子宣布了前三幅画的排名。
祝怀熙第一?不只是陆铃华,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他们都认为陆铃华的画作最佳肯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怎么又杀出一个祝怀熙?
众人低声议论着,倒有些期待去看看祝怀熙究竟画了什么。
陆铃华还未说话,傅予安便忍不住嘲笑出声,如此自信满满的却只得了个第二。
陆铃华本就不满这个排名,现下傅予安的笑声更是给她添了把火。
“你笑什么?祝怀熙那个野种得了第一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眸中淬了毒似的透着寒光,看得傅予安都打了个寒颤。
见她快要按耐不住,傅予安自然愿意推她一把,就怕她太沉得住气呢。
他仍旧笑意晏晏,将自己的课桌挪回去与陆铃华的并上。
“野不野种是一回事,不过既然卫夫子都认可他画最佳,想来人家也是有本事的。你也别嫉妒了,毕竟卫夫子也不是什么丹青大师,也不能谁都觉得你画得最好,你说是不是?”
傅予安落语极低,他挑衅的神色睨着对方,每个字都是他刻意用来激怒陆铃华的火石。
就她这个尖酸刻薄嚣张跋扈的性子,他就不信她还能稳如泰山。
陆铃华知道他这是在煽动自己,只想拿起桌上的砚台朝他砸过去。
这两日先让祝怀熙过过好日子,等岁贡国的使臣都走了,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你!
很快卫夫子便叫人将画卷一一挂在廊上的外窗上,他满意的看着三幅画,果然都是极好的。
课间休息时众人都好奇的出去看看祝怀熙的画作。
听到众人的叹谓,陆铃华冷眼看着那幅月夜图,没想到祝怀熙还真有几分能耐。
她见大家都陆续回课室后转身去了其他地方。
“祝怀熙你画的是那晚我们喝酒的场景吧?”
陈忆典戳了戳祝怀熙的后肩,没想到那个画面能被他记得这么牢。
“我觉得大家当时都很开心,那也是我第一次痛快的喝酒,就画下来了“
祝怀熙很喜欢这样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他很想酣畅淋漓的喝酒,很想骑着烈马去追逐落日余晖,他想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
陈忆典刚要夸赞他的技艺高超,秦潇潇走进课室,古怪的看了祝怀熙一眼,她欲言又止,只回头又看了看门外。
姜秋禾看着她犹豫的神色,起身走了出去。
陈忆典伸着脖子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就见姜秋禾拿着一幅画卷走了进来。她将画卷举起,众人才看见是祝怀熙的画被泼上了一大片泥浆。
“谁干的?”
祝怀熙想站起身却被姜秋禾一手按着肩头坐下,他不想将此事闹大,更不愿连累他人。
咳咳,傅予安捏着嗓子咳嗽两声,在安静的课室里尤为凸显。
陆瑾谰和陆迟惊对视了一眼暗道不好,他什么时候去做的这事?
姜秋禾凝着眸子走向傅予安,谁都看得出她此刻周身散发的寒意。
“不是我啊你可别误会,我都没出去过”
傅予安赶紧先自证清白,陆瑾谰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那是谁?”
傅予安没说话,他只假装无意识的侧头瞄了眼陆铃华,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他刚才可看见了陆铃华鞋面和袖口都有泥渍,看来她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是我做的”
陆铃华双手环抱着胸,敢做她就敢当,何况现下只是给祝怀熙一个警告而已。
姜秋禾走到她桌案旁,陆铃华哪怕坐着也毫不示弱的与她对视,自己可是江国的六公主,姜秋禾她敢怎么着。
傅予安见姜秋禾将画卷扔在陆铃华桌案上,赶紧起身站远些,该不会又要扯头花了吧?
陆铃华皱着眉,正准备将画卷扔到地上就被姜秋禾伸手拿起桌上的砚台泼了自己一身的墨汁。
“啊!!!”
陆铃华惊得站起身,墨汁顺着她的衣服向下流去,银白色的院服瞬间脏得不成样子。
众人都跟着站起了身,开始聚拢过来看热闹。
陈忆典挤到最前面又被方鸿江往后拉回两步。
“姜秋禾!你这个疯子!”
陆铃华跺了跺脚,她竟然敢往自己身上泼墨汁,岂有此理!
“你若是再敢有下一次,我可以更疯”
姜秋禾不咸不淡的语气让陆铃华更觉得自己是跳梁小丑。
她凭什么!陆铃华快咬碎后槽牙。
在姜秋禾转身离开的瞬间陆铃华快速捡起桌上的毫笔朝她的脖颈扔了过去。
笔端的墨迹点染在姜秋禾白皙的脖颈之上,极强的黑白反差让人看着只觉得是白色雪山上开出了剧毒的黑色曼陀罗。
众人都是重重惊喝一声,看着陆铃华的神色从嫌恶都变成了担忧。
果然下一秒陆铃华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重重踹倒在地上,来不及捂着腹部喊痛便又被走过来的姜秋禾压在身下不断扇巴掌。
陆迟惊是第一个上前制止的,姜秋禾可没有陈忆典和亲公主的身份作保,他不能让她身处险境。
接着陆瑾谰也跟着上前,毕竟陆铃华也是他妹妹,他断不能坐视不理。
陈忆典假装上前去阻止姜秋禾,暗地里踹了陆铃华几脚。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上前拉架,不仅没控制局面,反而让现场更加混乱起来。
“啊,谁打的我脑袋!是不是你傅予安!”
陈忆典吃痛的摸了摸后脑勺,随后又不知被谁打了一拳。
“喂你打我干什么?”
周厉寻龇牙擦着嘴角的血,大家都穿着同样的院服,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好几个拳头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很快一堆从拉架的人也变成了打架的人,连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无一幸免被拉了进去一起挨揍。
“陛下到了,刚才学子们才上了丹青课,有几幅极佳的画作我挂在了廊上使臣们也可欣赏一二”
卫夫子给陆赋带着路,后面跟着岁贡国的使臣和国子监夫子们探讨学事。
陆赋欣慰的笑了笑,国子监里的可都是才华横溢学识渊博的未来栋梁之才,是该让这些孤陋寡闻的使臣见识见识江国的繁盛。
他自信满满的走在最前方,刚到课室门外就听得里面欢声阵阵,看来大家相处得都很不错。
谁知笑意刚挂起,陆赋就见的课室里的学子们全都乱七八糟的围在一起斗殴,那么大一团人,周围的桌案全都倒在地上。
所有人扭打在一起,他只能看见一群白色的身影,偶尔还有几本书从人堆里飞了出来。
陆赋郁闷了,他的神色瞬间从期待变为震惊再到疲惫,是他没选对来视察的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