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在众人都已入睡的这个时间点中,祗园依旧没有合眼。
她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脑海中满是拉丝儿离去时的那一抹目光。
残暴,凶厉,不容置疑。
在武德流泪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化身成了远古凶兽一般,理智与癫狂只有一线之隔。
如果当时有人敢贸然开口的话,拉丝儿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拧下那人的脑袋,即便说话的人是他们也一样。
同伴……
她的眼中真的有同伴么?
或者说,她真的在乎过他们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本应是清晰明了的。
他们一起渡过了那么多难关,彼此并肩作战,一起欢笑,一起生活。
这堆砌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在证明拉丝儿在乎他们,就好像她在乎武德一样。
但今天发生在餐桌上的那一幕,却让祗园产生了一丝犹豫。
或许…她从未在乎过他们。
她之所以站在众人的身边,只是因为武德在这里而已。
被同伴情谊所改变的人只有武德,而拉丝儿则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她的眼中有且只有一个人,她的世界也有且只有一个人。
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恐怕也会如此。
“我真是疯了。”
祗园捂住额头,自嘲的笑了起来。
大半夜的不睡觉,不是在忙活正事,而是在忙着怀疑自己的同伴。
怀疑那个无数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朋友。
这是只有疯子才能干出的事。
“呋唔?”
“啊,抱歉,给你吵醒了。”
看着从自己怀里抬起头,揉着眼睛的拉鲁,祗园的神情变得有些慌张起来。
“姐姐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好不好?”
“呋唔。”
拉鲁摇了摇头,眨巴了几下闪亮亮的大眼睛,随后扑到了祗园的脑袋边上,亲昵的用脸颊蹭着她。
他在安慰祗园。
把拉鲁从睡梦中吵醒的不是声音,而是烦躁抑郁的负面情感。
恶补过宝可梦相关知识的祗园自然清楚这一点。
她看着娇小可爱,喜欢撒娇的拉鲁,不由得回想起了武德曾说过的话。
‘宝可梦很在乎自己的主人,为了保护他\/她,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所以不要辜负这份信赖,更不要让他伤心,因为你是他的全部,是他的整个世界。’
想到这,祗园露出了一抹释然的微笑。
她抱起拉鲁,轻声问道:“如果姐姐被人欺负了,你会帮姐姐出气么?”
“呋唔!”拉鲁点了点头,扬起下巴,展示了下自己那不怎么发达的肱二头肌。
这颇为滑稽的一幕让祗园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同时也消除掉了心中的芥蒂。
拉丝儿在乎武德,武德在乎他们,这就足够了。
羁绊是需要慢慢建立的。
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久着呢,何必急于一时呢。
“姐姐给你讲故事,你想听什么?”
“呋唔(水浒传)!”
而深夜尚未合眼的人不止有祗园一人。
在隔壁宿舍里,嘴里叼着根牙签的莉莉丝正躺在床上,一边晃荡着二郎腿,一边开口道:“我觉得咱俩的赌局可能要流局了。”
坐在梳妆台前的日奈头也不回的回道:“怎么说?”
“有了今天餐桌上的那一幕,我感觉祗园和杰西卡有很大可能性会选择放弃。”
“……为啥?”
莉莉丝反问道:“你知道病娇这个词么?”
“有点印象。”
“进化之前看不出来,但在进化之后,拉丝儿就有点往那方向发展的趋势了。”莉莉丝继续说道:“以前在训练营的时候她可没有这么黏武德,大部分时候都跟咱们女生组混在一起。”
“但在进化之后,她就开始黏着武德了,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基本都跟武德待在一起,不肯给他一点私人空间,这几乎等同于变相的监禁。”
“我讲句不好听的,就算武德真的跟祗园和杰西卡走到一起了,只要拉丝儿还活着,那他们有没有地方上床都tm得两说。”
日奈脸皮一抽,“你讲话能不能别这么粗俗!”
“我已经足够文雅了。”莉莉丝把口中的牙签吐到了床边的垃圾桶里,“都没说做x。”
“莉莉丝!”
“好好好,我错了。”莉莉丝撇了撇嘴,“都二十多岁的人,还整得跟小姑娘似的。”
日奈深吸了一口气,扭过头露出了自己那张惨白的脸——她正在敷面膜。
“注意言辞是最基本的伦理道德,跟是不是小姑娘没有关系!”
“你抽屉夹层里塞了那么多本……”
没等莉莉丝说完,日奈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捂住了她的嘴。
“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你大卸八块然后扔到海里喂鱼!!!”
看着面膜都挡不住的红晕,眼睛弯成月牙状的莉莉丝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而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日奈此时终于能够理解露易丝的心情了。
这个死丫头片子确实太tm闹人了!
不光闹人,还tm气人。
她到底是怎么平平安安活到现在的?
正常来说不应该在八岁之前就被人给打死了么?
就在莉莉丝跟日奈在床上嬉戏打闹的同一时间,在武德的宿舍中。
拉丝儿侧躺在床上,默默注视着那张满是泪痕的睡颜。
她不知道自己对武德怀揣着怎么样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失去他,更不想看他伤心,看他流泪。
只要能让自己永远待在他的身边,拉丝儿愿意做任何事情,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是爱么?
她不知道。
在过了不知道多久后,拉丝儿伸出手,将枕边人搂到了身边,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与往常一样,那里没有任何声音。
寂静的宛如空洞一般。
“我爱你。”
拉丝儿紧紧抱住了武德,身躯开始不自然的颤抖起来,“所以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成为‘人’。”
“求求你…求求你……”
“我不想失去你。”
泪水顺着洁白的脸颊缓缓滴落,但却无人看到这一幕,即便是枕边人亦是如此。
他轻阖着双眼,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之中,徒留冰冷刺骨的躯体在这尘世之间。
在梦中,他看到了什么呢?
是辽阔壮丽的华夏大地?
还是一望无际的无垠大海?
亦或者说…他什么都没看到。
在那空无一物的梦境中,有且只有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