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散朝之后,一道圣旨就到了凤藻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叶氏,性悍妒而多诡计。屡次戕害妃嫔、谋害皇嗣,致使后宫不宁,有违中宫之德。皇后乃一国之母,叶氏不堪其位,故今废其皇后之位,褫夺皇后凤印、宝册,降位良妃,迁居承明台。钦此。”
叶良妃身子一晃,呆坐在地上。
她没想到萧珩竟然真的如此绝情。
下朝之后,两道圣旨,一道送去慈宁宫,将太后迁出,一道送去凤藻宫,废皇后之位。
“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见皇上!”
叶良妃声嘶力竭地怒吼。
她原本重病在身,此时饶是扯着嗓子叫嚣,也是沙哑至极。
万保蹙眉,只道:“良妃娘娘,这是皇上与百官商议的结果。”
万保以为,叶良妃是不满被废,要与萧珩争执。
“哈,哈哈……”
她凄惨地笑出声来,“皇上不愿意见本宫么?那本宫今日,就一头撞死在这儿。让史官记载,皇上逼死发妻。”
“这……娘娘,您又是何苦呢?”
万保十分为难,无奈之下,他还是去通报了一声。
不多时,萧珩到了凤藻宫。
萧珩到时,叶良妃身着凤袍,头戴凤冠,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等着他。
饶是盛装打扮,可也遮掩不住她此时憔悴的面容。
甚至,将她衬托得更加虚弱不堪。
“臣妾参见皇上。”
叶良妃欠身行礼。
萧珩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在一旁落座。
“你要同朕说什么?”
“皇上。”
叶良妃一开口,眼圈就红了,她楚楚地望着萧珩,眼底盛满了泪珠,一眨眼,泪珠就滚落在唇角,是涩的。
“臣妾十六岁时嫁给你,近二十年的夫妻情谊,皇上,就这样对臣妾吗?”
萧珩转眸看向她,幽邃的眼眸不带任何温情,只有浓浓的怨愤。
“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朕何曾亏待过你?是你,屡次犯错,甘愿为太后马前卒,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步。”
“呵……”
叶良妃苦笑,“皇上是不曾亏待臣妾,可是皇上,何曾把臣妾当成妻子看待?从臣妾嫁给你的那一刻起,在皇上眼里,臣妾就是耻辱……”
“朕从来没有因为你的出身低看你。”
“是吗?”
叶良妃淌下清泪,“可那时,府里的两位侧妃。一个出身武将之首,一个出身文臣之首,皇上让臣妾如何自处?府里的下人私底下都嘲笑臣妾,皇上,您也根本不亲近臣妾,他们便更加肆无忌惮。皇上何曾考虑过臣妾的感受?”
“你嫁给朕的那一刻起,就该明白,你只是太后的棋子。一个棋子,若摆脱不了棋手的控制,那么对朕这个执反方的棋手而言,你的存在只会干扰朕的棋局。”
萧珩道:“皇后,朕对你仁至义尽。朕也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贪心不足,得了皇后的尊位,还想要更多。”
“是皇上把臣妾逼到这一步的,一个空壳的皇后有何用?臣妾为自己筹谋又有何错?皇上不宠爱臣妾,臣妾只得亲近太后,才能在宫中站稳。”
“你如此冥顽不灵,朕同你没什么好说的。”
萧珩没了耐心,从座椅起身,作势要离去。
叶良妃喊住他,“皇上,您把良妃之位给了臣妾,那方贵嫔呢?还是说,皇上要立董德妃为新后?”
萧珩背对着她,冷漠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萧珩离开。
叶良妃提起的一口气,一下子全泄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娘娘……”
宝婵跑过来扶她。
叶良妃吐了一口鲜血,凄怨地阖上眼眸。
在那一刻的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良妃。
当初,王府里,良妃同她最要好。
后来萧珩登基,她第一个有孕,肚子里还是皇子。
太后不愿让她生下萧珩长子,故而指使她给良妃下药。
她把那碗堕胎药,哄骗良妃是催产药喝下,致使其生产之时血崩而亡。
良妃死相凄惨,血流成河。
据说,承明台的宫殿,连着七日,血腥气都没有消散。
现在萧珩废了她皇后之位,让她当良妃,还让她去住良妃当年住的宫殿,真是时刻提醒着她,要为此事付出代价。
……
太后的轿子行至京城大街,就被临街的百姓扔菜叶子唾骂。
太后的罪行,已经被昭告天下了,人神共愤。
“老妖婆,丧尽天良!”
“这种老毒妇去寺庙也是扰佛家清净!”
“凭什么让她去菩提寺,要是她下次放火烧寺庙怎么办?”
“就她也配吃斋念佛?我呸!”
“下地狱吧,老妖婆!”
……
太后金尊玉贵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可禁卫军,却并没有拦着百姓的意思,太后的轿子里,都进了许多烂菜叶子和臭鸡蛋,难闻得很。
“你们都是死的啊,护驾!”
太后怒吼一声,却是彻底激怒了百姓。
几个血性大的,一拥而上。
禁卫军只是象征性拦一栏,挡不住百姓人多,很快,百姓们便围堵了过去,直接拆了轿子,把太后拽出来批判殴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凭什么太后杀这么多人能逃狱法!”
“诛杀妖后,替天行道!”
……
混乱中,太后头上的钗环都被卸了,发髻也松散了,身上的大氅也被扒拉了下来,整个人十分狼狈。
为首的人瞥了眼,见差不多了,才让手下人把百姓清走。
太后受了一场大惊吓,整个人恍恍惚惚,如惊弓之鸟一般,病了一路。
到菩提寺后没多久,就传来太后病逝的消息。
……
“太后生前作恶多端,为天下百姓唾骂,故不配享有国丧之礼,一切从简即可。”
礼部尚书得到萧珩的指示,仍有几分犹疑,“可皇上,人死如灯灭,太后到底是皇上嫡母,死后的颜面,还是要保留的。”
萧珩道:“那便以一月之期为限,一月之后,一切礼制恢复如旧。”
礼部尚书作揖,“是。”
处理完政事,萧珩去了昭阳宫。
只是,方芷萝还是不肯见他。
这都一个多月了,萧珩揉了揉眉心,很是伤神。
“她这醋得吃到什么时候?”
话虽如此,萧珩脸上却也不见气郁之色,反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