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大家醉的醉，夏清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临走前竟不是打车，而是先搜出外卖查查附近有什么还在营业的小吃。
    “你没吃饱啊？”
    “吃饱了，这是给乔研带的。”
    “你那个发小？”
    “嗯，她夜航飞回来，不吃点东西又要拉着我讲义晚上的话。”
    汪雪撇撇嘴，鬼使神差的脱口道：“这么晚了还惦记着她呢。”
    夏清歪了歪脑袋，“我也惦记你，给你买了糖渍番茄。”
    汪雪一怔，“你怎么知道…”
    话还没说完，夏清就快速接道：“以前你说过，所以我就知道了。”
    自己随口一句，她就记住了吗？
    “好了我要先走了，不然等下这家店也要打烊！”
    还没等汪雪反应过来，夏清边说边站起身。
    道别的同时还不忘叮嘱：“你的等下就到，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
    “等下。”不等夏清说完，汪雪率先打断。
    抿了抿唇，看了看窗外大风卷起的落叶。
    最终还是将自己放在一旁的羊毛围巾递给她，别开头，云淡风轻道：“戴着吧。”
    “你呢？”
    “我有司机。”
    “哦…”夏清顿了顿，扯开嘴：“那谢啦，明天见！”
    汪雪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才移开目光。
    这样让自己怎么讨厌她？
    *
    大家陆续离去，一时间只剩汪雪一个人。
    坐在吧台，面前还放着几颗糖渍番茄。
    裴子潇递上一杯水，感慨道：“汪小姐对自己的情敌可真是大度。”
    汪雪张张嘴，不知该回些什么，于是错开目光。
    却在垂眸的瞬间，看见桌上的那杯无酒精特调。
    眼眸一转，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定在那个灯光最暗淡的角落。
    “这杯，是他的吗？”
    汪雪拿起杯子，冲着那角落的位置微微颔首。
    在得到裴子潇的点头后，又道：“我去送。”
    说罢，便朝着那个暗淡的角落走去。
    汪雪一步一步，朝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咬了咬下唇。
    终于走到男人的桌边，坐在对面。
    缓缓开口：“师父，好久不见。”
    因为是角落，只有一盏暗淡的桌灯，在脸上投下暖色的淡淡阴影，将沈思行的轮廓分明的脸映衬的更加俊朗。
    沈思行毫不诧异的拿过汪雪手中的酒杯，嘴角勾勒出那一惯温和的浅淡弧度。
    “好久不见。”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汪雪心中划过一阵细微的酸楚。
    在她没有收到沈思行的回信时，既是开心，又有一瞬间的落寞，她以为时间终于让他的爱意减退，但又感慨这爱意去的太快。
    可当她真的看见沈思行。
    看见他即使不会出现在夏清的面前，仅仅是和她出现在同一个区域，却还是会精心打扮。
    汪雪便明白他的爱意并没有因为失去联络而断掉，而是愈演愈甚。
    沈思行并没有回答汪雪的话，转而轻飘飘道：“她在你那里…很开心。”
    汪雪一愣，随后又撇嘴：“那当然，你又是买通画室的老师，拜托他们教她画画，又借着我的名义颜料画具一套套的送过去，最关键的是，还有我这么好的主理人！她当然开心了。”
    沈思行踌躇下，还是开口：“她喜欢那些画具吗？”
    “喜欢。”汪雪翻了个白眼，“虽然不是最贵的，但不论是质感、颜色细腻度都很好。连我看到的时候都吓一跳，性价比确实很高。不过…这可不符合你一贯的风格啊。”
    “什么风格？”
    “我记得我还在律所的时候，曾经有一次你问我，怎么才能让一个女孩儿开心，当时我还跟你开玩笑说，‘包’治百病的，我记得你当天就买了一个新出的爱马仕包包，差不多…七八十万的样子，怎么现在送女孩儿礼物改成性价比啦？”
    汪雪调笑道。
    沈思行修长的手指滑动着手中玻璃杯的沿口，最终轻点了一下桌面。
    忽的想到裴子潇表妹的那句话：【要用别人期望的方式对人家好，不然就只是一腔热血的自我感动，说不定人家以为你在炫富。】
    想到这里，沈思行自嘲一笑，“她的喜好最重要，再说…我送的太贵重，她一定会猜到是我，肯定不会再要。”
    汪雪面上的表情僵住，她倒是没有想到沈思行已经想到这一步。
    那些画具颜料，是自己看了都要夸一句挑选人是费了心思的。
    虽不是最贵重，却最适合像夏清这样的新手。
    汪雪看着他精心打扮，却一整晚枯坐在这里，整个人像是被黑暗吞噬。
    叹口气：“你真的不再去和她谈谈？说不定她…”
    “我找不到理由。”沈思行淡道。
    用“再也不见”这个借口来换取两人一次交谈的机会，就像和魔鬼定下契约。
    使他没有如此猝不及防的失去她。
    但之后，也再没有任何筹码，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以为只要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对于这段感情的失去也就不会如此难熬。
    所以用工作、用酒精、用密不透风的社交、用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去将自己的时间填满。
    可总是会有细碎的、无法控制的瞬间。
    想到她，想到初见的默契和笑脸，想到结束时那个强忍眼泪的倔强瘦削的身影。
    思念就变成黑洞，将他一点点蚕食。
    汪雪点点头，也不再多劝。
    “那…我先回去了。”
    “好。”
    就在汪雪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沈思行开口：“小雪。”
    “嗯？”
    “谢谢你。”
    汪雪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还有…”沈思行顿了顿。
    “这身衣服很配你。”
    汪雪眨眨眼，只觉得心中划过一阵快速的酸痛，紧接着鼻子也跟着酸楚起来。
    他终于看见她。
    却不是因为她…
    原本平静下来的那股挫败再次升腾起来。
    “过几天，夏清会外出学习，你知道的，她手受伤，自己一个人外出多少会不方便，正好最近她的主治医生对她殷勤的很，说不定…到时候会请假陪她一起呢？”
    “其实那个医生也蛮不错的，就是我跟你讲过，在飞机上对夏清进行紧急固定的那个，长得帅，医生嘛，收入也还算稳定…”
    看着沈思行捏着玻璃杯的手一寸寸捏紧，脸色也愈加难看起来。
    汪雪心中那股求而不得挫败终于好转。
    “那就这样。”不再理沈思行的表情，汪雪快步走出静吧。
    直到坐进车里，那一直上扬的嘴角才一点点的落下来。
    这样也好…沈思行是自己的带教律师，夏清…也救过自己。
    这件事过后，她和他们…就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