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下的黑影看上去要疼疯了,不知道是不是岩浆一样的锁链深深钻进了祂的脑子里,把脑浆都搅得一塌糊涂。
穹顶之下除了水声别无声息,却仿佛能听到祂在水中嘶声怒吼。
何必针对张家人,何必难为张起灵呢?
这是报应,祂曾经吞了很多条人命,还有张金钱。
无论祂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存在,我心里再无一丝怜悯,只惟愿祂疼死最好,张金钱死了,祂亦是凶手。
我握紧双拳,咬住牙关,我心中还有愧疚,祂或许只余兽性,还在怪着张金钱汤薄肉少,不够塞牙缝,真的该死,这种存在早就该死了。
闷油瓶拍了拍披甲山神的大脑袋,对着不远处那根静立在水中的青铜锁链一指,披甲山神竟然看懂了,我以为它会驮我们过去,结果就看它长尾一甩,把那根青铜锁链卷了过来。
闷油瓶又拍了几下,它摇着长尾把青铜锁链送上他面前。
闷油瓶把住锁链开始往上拔出水面,披甲山神就在旁用长尾辅助,一人一兽无需言语,竟然合作无间,配合默契,都是力大无穷,所以效率极高。
我和胖子都看傻眼了,披甲山神不愧是张家养出来的神兽,给张家族长打下手竟然比起我们俩还要熟练。
胖子往下给他们打光,嫉妒道,“小哥,还是你们张家驯出来的狗听话。”
我仰头看他,什么意思?比起来,我们老吴家驯的狗不行是吗?回去记得提醒我,关门,放饼,舔死胖子。
胖子不期然被我看这一眼,显然误会了什么,他立马朝我摆手补充道,“我没说你,天真!你没那么听话!不是,你不是狗!小哥也从来不训你!”
我翻了个白眼,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哥还在生我的气呢,过后他依然会用眼神把我训成狗的。
我转头看闷油瓶正在专心拔锁链,我们脚下已经拔出水长长一大截。
“胖子!我感谢你全家!你这张破嘴配享太庙!”
我把胳膊举过头顶,对断崖上的胖子竖起中指,结果闷油瓶在百忙之中还伸手把我手指给按下来了。
他是不喜欢我们这么粗鲁么,那我下次骂胖子记得文明点。
“够了。”他跟披甲山神说。
结果忘了披甲山神是个聋子,还是我抬脚踢了一下它的长尾巴,那尾巴对我就没那么客气了,一巴就把我推倒了,我直接坐下观战不起来了,哼。
闷油瓶看我一眼,低声轻喝,把长长的青铜锁链往水下抡了起来,开始很慢,越来越快,青铜锁链一节一节放下去,被抡起来,沉进水里,终于抡成一个巨大的锁链圈,并且缠上了那个黑影挣扎乱动的头颅。
青铜锁链长度有限,最终勉强缠了两圈不到的样子,闷油瓶左手长长的划过锁链,俯下身一直划进水里,所划之处血迹斑斑,看得我心里一揪。
好不容易养好的手心这回又划了两刀。
他的血迹见金不凝,入水不散,就像红豆一点点沁入锁链中去,似乎喂给了锁链。
他站起来冷冷看向水下那黑影,那黑影越挣扎,头颅处锁链就缠得越紧了。
“一别经年,你是不是又忘了,这是张家的锁链,不是你的!”
他来过?!我瞬间抬头望向他。
闷油瓶把锁链往水下用力一抖。
水下的青铜锁链飘起来,触碰到了其中一根熔岩锁链,像是被瞬间点燃,一扣一扣像发光的红宝石项链一样,就勒在那东西头颅之上。
“我说了弑神,就不会开玩笑。”
我收敛了所有轻忽,他是认真的,没有一字虚言,这里是这东西的地盘,更是张家的领域,谁是青铜锁链的主宰还真不好说。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他心中串联了一个大计划,并且一定不止在此处。
他开始把青铜锁链一点点往回拉出水面,水下那东西更猛烈的挣扎,水波激荡,水刃铿锵,披甲山神也用长尾帮忙,我跪在铜甲上抱住锁链用力。
就感觉每当水下那东西要发力,又立即被熔岩烧到放弃,锁链还是一点一点收紧了,照这样下去,祂的头颅迟早会掉进水底。
那东西或许很厉害,但还是被熔岩锁链和张家血脉完克了。
就在这时,整座山体从我们逃出来的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闷油瓶变了脸色,“没时间了,绳子!”
胖子早就准备好了,立即清脆的回了一声,“来嘞。”
“就差一点。算了,走吧!”闷油瓶说。
他当机立断,立即扔了锁链,扯住一根绳子给我,让我拉住绳子往上爬,胖子也开始用力往上拉我。
闷油瓶把绳子缠在腰上,手一拉腰往上折,随后缠住小腿,然后挺身往上抓住绳子,又重复手一拉腰一折的动作,速度比我和胖子加在一起还快了一倍,他可能想快点上到崖顶拉我上去。
我一边快爬,还抽空往下看,熔岩锁链颜色已经变成暗红,在慢慢熄了,水下那阴影抖开锁链,开始下潜,越来越深,越来越暗,终于看不见了。
妈的,今天让祂逃过一劫。
披甲山神见我们都走了,自己无聊的转了几个圈,也开始抓住青桐锁链往上爬,速度并不比闷油瓶慢多少。
最后就剩下我还吊在最下面努力。
闷油瓶在我的正上方,披甲山神在我旁边青铜锁链上。
“哗啦啦”水面一下破开,一根很久之前断掉的青铜锁链像水中巨蟒一样钻出来,飞快冲我刺过来。
“还不放弃?!”
我立即停住手,把绳子往腰上一缠,随后一松手,人直接坠向水面,避开了锁链,锁链噗通砸在水面上又沉下水。
胖子把我往上拔了很大一块,我离水面还有好几米的距离。
我直起身,刚要继续往上爬,没想到水里又刺出第二根,第三根,...根根都刺向我。
我拔出大白狗腿借着斩击躲避。
真是服气了,水下那个阴影记仇了,就像个挨过揍的熊孩子,打不过闷油瓶,专门来欺负我,不停的对着我扔锁链,我虽然都能避开,但是也一直没能爬上去。
闷油瓶见此情景直接速降下来,一刀就把其中一根砍进水底,剩下的锁链还要继续作妖,披甲山神看见又不乐意了。
可能觉得我们怎么能不带它玩,它扑通就跳了下来,咬了这根咬那根,咬了那根咬这根,玩得不亦乐乎,就跟饼子狗咬飞盘似的。
把我和闷油瓶都看无语了,“上去!!”
披甲山神玩得很开心,它速度快,壳又硬,什么也不怕,它咬住一根锁链不松口,锁链钻进它嘴里乱抖,突然它咳了一下,吐出来一个金属盒子,竟然能浮在水面上。
我往下看,发现那就是卡在它嘴里的盒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看起来放张金钱的手还挺合适。
“小哥!”
我指一下盒子,闷油瓶立即拉着绳子荡过去,一下抄进手里。
青铜锁链被让披甲山神玩得也是没脾气了,最终一根一根偃旗息鼓,深深沉入水底。
这次是我在上面爬,胖子往上拉,闷油瓶提着小黑金在我身后戒备,终于顺利升到崖顶。
然后披甲山神抓住青铜锁链,一溜儿小跑,竟然比我们还快的多,它先爬回了通道,把胖子吓一大跳,一屁股蹲在地上,刚才就是他设计把这玩意儿引过来,并且推下水来着。
“哎哟山神爸爸!您上来了!您辛苦!您辛苦!刚才对不住,对不住!江湖救急,已老实!求放过!要报仇您去找小哥!他也上来了,偷偷跟您说,他其实就是您家失散多年的大少爷!现在是族长啦!”
结果人家都没搭理他,也不屑于认他这个便宜儿子,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施施然走了。
胖子狂拍胸脯,探头骂我,“你咋这么慢呢,天真?!可他妈吓死我了!还以为我要被ufo了。”
“老子受了惊吓,灵魂爬的太快,身体跟不上!”我跟他说。
闷油瓶直接把我抓起来扔进通道,然后他翻身上来,快速收起三根绳子和装备背包,“快走!”
胖子探头往下看,“别急啊,张金钱呢?张金钱还没上来呢!他怎么比蛆还慢!躲哪了?”
“他上不来了。”
我心里一闷,拍了拍闷油瓶的背包,胖子就明白了,他愣住了,然后深深叹了口气也没再问。
只是他脸色非常难看,我觉得他在后悔,因为夺舍,他几乎打了张金钱一路,彼此都没有好好告个别,在水里那随手一指,就成永诀。
不经意间就这样永远错过了。
来不及难过,我们很快循着原路回到穹顶气室,快速吃完最后的补给,把断手和珠子都放进盒子里,换好潜水装备,剩下没必要带的都扔在气室里,依次下了水。
结果没想到我们穿过漂浮的山冲子以后怎么也找不到那条裂缝了。
胖子不死心,我们又分头找了好几遍。
闷油瓶在自己的手臂上敲出信号,“还是晚了,出口没了。”
山开始迁徙了,水底那东西刚才并不打算杀了我,祂只是拿我拖拖时间,我们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永不见天日。
我摸着石壁,不知道这里离外面多厚,多远,但越拖下去只会离外面越来越远。
这时我看到一条白色的鳝鱼,有小儿手臂那么粗,从我们三个人面前蜿蜒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