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无恙听着元宝的话，心里那种恐慌感越发强烈，身体隐隐在发抖，突然又干呕了两声。
程妄立马扶住他，拍着他的后背。
许无恙抓着他的手臂，努力将那股感觉给压下去。
但好在过了一会，那种感觉便渐渐消失了，慢慢直起身体。
他这个样子让程妄很是不安，只见他弯下腰。
“我背你回去…”
许无恙愣了一下，随后趴在了程妄的背上，将下巴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转头看向远宝。
“元宝…我们怎么认识的？我之前掉河里，好多事都不记得了。”
元宝抬手摘了一片叶子，递给林越，随后缓缓出声。
“就是那天晚上啊…我也不记得多久了…奶奶还在的时候。
那时候我和奶奶每天都会去捡瓶子卖钱！你那时候也是在捡瓶子……”
两年前的夜晚
昏暗的暗巷，低矮的平楼，电线在头上交缠穿行。
空气中隐隐带着一股潮湿的霉臭味。
许无虞手里拿攥着一条破麻袋，低头在垃圾车里扒拉着什么。
好不容易从一条白色的塑料袋扒出一杯奶茶。
看着里面的奶白色的液体，许无虞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塑，将奶茶倒进了塑料袋。
随后，将空奶茶杯放进了麻袋里，麻袋里发出几下晃荡声。
夜风吹过，许无虞缩了缩脖子。
蓝白色的校服底下是一件缩了水的短袖，穿起来一点都保暖。
脚上的胶拖鞋是他在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里面没穿袜子，几年下来生了许多冻疮。
他要下了晚自习才能过来捡瓶子，这个时间点，基本上是没留下什么了。
肚子咕咕地叫了几声，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矿泉水瓶，里面的水还带着点余温。
拧开瓶盖猛地灌了几口，随后又从书包拿一条白色的塑料袋。
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半个发硬的馒头，就着水小口小口地吃着。
吃一口都要嚼上许久，他曾经听前桌想减肥的女生说过，这样吃会比较容易饱。
突然，一块小石头猛地朝他砸了过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抱头。
手背猛地一阵发痛，不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爆笑声。
“你们看！他像不像一条狗？哈哈哈…”
“丑八怪！！！独眼龙……你在捡垃圾吃吗？”
那几人慢慢走近，树影遮住了路灯，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许无虞将自己小心地缩在墙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仿佛在欺骗自己，只要这样对方就能放过他一般。
“老子问你话呢！聋了！！”
话音刚落，许无虞猛地被人踹翻在地。
手上的半个馒头瞬间脱手，在地上滚了几下，停在下水道口上，白色的面上浸上了一层污水。
许无虞飞快地捂着眼睛，防止义眼掉落，额头猛地磕在了污水上。
原本狰狞的疤痕上瞬间被擦出一道血口。
鲜血混着污水从侧脸缓缓流到了下阵，滴在了校服上，洇出一片脏污。
“你学习成绩不是很好吗？大学霸原来还捡垃圾吃啊？
怪不得我们考低分呢？原来是没吃垃圾…哈哈哈…”
听到这话，其人也哄笑着应和。
“那我可能一辈子都考不上大学了！主要不是吃垃圾的命…”
说着，几人立朝许无虞身上踹了好几脚。
许无虞反抗不了被他们踹倒在地，只能用手紧紧护着头，希望他们能尽快停手。
“唔…呜…”
脑子一阵阵发晕，温热的血顺着他的额头流进了指缝间，烫着他的眼皮。
“叫你退学为什么不退？你这种垃圾也想上大学？
哈哈哈…你有钱上吗？还是靠捡垃圾上？”
“呸…有本事你再告诉老师，看我不把你那只独眼也挖了喂狗！！”
许无虞被打得动弹不得，脑子阵阵发昏，几人不停地踢踹着打他的脑袋。
身体像个不倒翁一般，被打得左右摇晃着。
其中一个混混拿起一旁的麻袋，猛地套在他身上。
“垃圾就该和垃圾呆在一起！你们说是吧？”
“是啊！！是啊！！笑死了…”
又是一阵哄笑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般。
许无虞意识昏昏沉沉地，没了挣扎的力气，头无力地埋进了矿泉瓶里。
此时，黑暗中一声暴喝声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混混们的动作停了下来，脚步明显远离了许无虞。
“老子干什么干你屁事？你算哪根葱？不想死就滚一边去！”
“老子是你爸爸！！想揍你还要理由！”
声线清润好听，带着少年气的热血，勇敢且无畏。
都是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许无虞如是想。
一时间，一阵阵哀嚎声响起，还有肉体搏击的声音，听着应该很疼。
许无虞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但是他想要是自己也能这样厉害就好了。
或者他也可以多陪陪自己，一下下就可以，他感觉有一点点害怕呢…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抱了起来，一把扯掉他头上的麻袋。
一双温暖的手小心地拍了拍他的脸，让他将头靠在他怀里。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我带你去医院…”
许无虞艰难地睁开眼，努力想看清对方的脸。
但是巨大的树影遮住了光，他像是只阴沟中的老鼠，窥不见太阳半分。
他们说垃圾该呆在垃圾桶里…
“你把我包放下！！操！！！老子的钱！！”
那人暴喝一声，飞快地将许无虞放在墙根处。
立马脱下一件外套盖在他身上，拍了拍他的后背，嘱咐道。
“等我来找你！不要怕，知道吗？”
许无虞缓缓抬手攥着身上的衣服，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音。
“好…”
然而，对方已经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