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视,良久后说:“空,你跟她们一起走,我留下来善后。”
“你是不是蠢啊,舒空逃了,牠们第一个怀疑到你身上!”戚炀急得不行。
“没事,”吕娥姁发话了,“还有我,我会给牠们满意的答复。在这之前,把我送回生物大楼。”
舒空凝视舒然许久,半晌开口:“我们会经常见面的,采集大队应该会重组,希望你能成为其中一员哦。”
舒然点点头,门外响起仆役的声音:“宗主,舅老来了。”
“走吧,别担心我。”
她目送这群同伴风一样来,又风一样离开,心中却再无苦涩。
见到她们都平安,比什么都好。
她打开门,那个所谓的“舅舅”,劈头盖脸一阵责难,完全无视她宗主的身份。
舒然没有惯着,双手聚气,数掌下去,在旁人只能看到残影时,雄人倒在了地上。
她从雄人身上跨过去,目视瑟缩的舒毅:“你们记住,我才是家主,以后谁要为难你们,就是这个下场。”
语气充满呵护,却字如冰锥,旁人吓得不敢动弹。
“其她舒家徒子也一样,谁要为难她们,若我知晓,必然不会放过。我今日就算是死,也会带走几个。”
这是舒然第一次疾言厉色,舒毅竟连哭都忘了。
抽动着身躯望向地上的舅男。
舒然突忽而又笑了,恢复从前的温柔模样,牵起舒毅的手:“弟弟,这个家现在只有我们了。
不能让外戚干预,以后都是你的,别傻,知道吗?”
“喔......”舒毅呆傻,心中只剩恐惧下的下意识反应。
“嗯,我会请求总长放你出去,理由么,大概需要你牺牲一下。不过为了舒家未来,为了新大陆,没关系的,对吗?”
“什么......”
“申请再次进入「时空蛹」做测试,只有有价值,才能被新大陆需要。牠们会同意的。”
舒然言笑晏晏,舒毅痴愣点头。
脚下,雄人吐的血染红地毯。
宏大叙事么,女人用起来似乎更加顺手。
舒毅第一次测试时,在故事里留下的是“正面好男人形象”。
虽被无情拒绝,依旧是最有希望给微宇宙的女人们洗脑的——只要擦亮眼睛,还是能找到这样的男人。
当然,这些都是「超算中心」研究组雄人们的一厢情愿。
牠们正在讨论这件事的可行性,准备再次启动「时空蛹」。
与此同时,整个「量子峰」乱作一团。
司队几乎要把舒家和鬼市翻个底朝天。
舒然淡定在书房裁纸,学着舒婴的样子,剪出一个个惟妙惟肖的人形。
“随便翻,不过不要碰坏我的纸人。明天来时,顺道给我送沓彩纸。”
她的样子终于引起大范围雄人的不满,牠们是接受命令来看守舒家的,不是来当舒然下人的。
牠们急不可耐向孟程朱告状。
舒然如愿以偿见到他。
孟程朱看到舒然那张脸,不免想起些不妙的前程往事,例如找舒婴帮忙治疗生殖障碍。
两人在舒家会客室坐下,孟程朱非常不自在。
舒婴也喜欢在这里接待他。
“咳,”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然儿,小时候你跟孟叔叔很亲近,现在长大了,生分了。”
“孟叔,您再问一万次,我也没见过舒空。舒家的情况,您比谁都清楚。搜也搜了,我倒是希望能找到她。”
“小空最信任你,罢了,舒家密室带我看看?我的人也只用科技手段扫描探测,没见过终究不放心。”
“没必要,那里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地方。”
“现在,我以新大陆总长的身份命令你,是联邦最高级别的指令。然儿,别不知好歹。”
“好吧。”舒然起身,叹气回头,“孟叔,不要怪我。”
孟程朱说:“即使是你藏匿舒空,我也不会怪到你头上。”
舒家密室错综复杂,是一座地下迷宫。
舒然边走边操纵地形变换,防止有人能记住。
孟程朱和他的人跟在后面,走了大约一小时,来到一条碎石小径。
小径以缓慢的坡度向上延伸,周围长满奇花异草。
“孟叔,这上头就是密室的主建筑了,一路上您的人一直在检查,确定还要进去?”
舒然指了指头上低飞的无人机。
孟程朱示意她往上走。
舒然叹口气。
吱呀——
缠满爬山虎的木铁门打开,灰尘四起,看得出来这里许久没人来过了。
“孟叔,”舒然回头,“我妈妈一直很关心您的病情,几十年来,从未变过。”
话落,鸟巢般的圆形土楼亮起数千盏灯笼,楼内视野通透,什么人都没有。
众人站在建筑中央,抬头望去,楼两端拉了数条晾衣绳。
上面夹着无数洒金纸,用朱砂写满舒家没有根治的病症。
其中最多的,便是生殖障碍。
密密麻麻写着:孟程朱寻医第xx次,依旧毫无进展。
“金匮肾气丸,治疗阳痿、早泄,一疗程,无效。”
“枸杞、石斛、沙参,三疗程,换药。”
“川芎、丹参,虚不进补,紧急停药。”
“针灸略有疗效,但不显着,无法恢复生育。”
......
这些文字像有魔力,莫名就在众人耳边响起。
其实没有声音,是牠们出现了幻觉。
孟程朱试图跳起来够那些纸,可它们挂得太高。
“还愣着做什么,关掉无人机,今日的事传出去,所有人都别想再在总长身边做下去!”
男秘书长愠怒开口。
男司队们手忙脚乱操作各种仪器,什么红外探测、夜视仪、金属勘探......
但牠们的眼睛没有死,能清晰看到结论:“判定患者天生没有提供配子的能力——主治医师,舒婴。”
舒然没有说话,周围乱作一团,她遗世独立。
坚韧挺直的背影像极了舒婴,精瘦强干,更不愿妥协。
孟程朱没问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儿,他在点火,他想毁了这儿。
舒然终于有动作了,她袖中跑出两个纸人,忽然膨胀,将火机牢牢捂在身下,而后同归于尽。
“孟叔,这是物质文化遗产,毁掉很可惜。”
孟程朱双目赤红,好似发狂的野猴子。
“这些字在消失。”舒然微笑开口。
孟程朱一抬头,红色的字迹正在快速消退。
“因为接触了太多空气,氧化了。这是我母亲的办公署,自她离开后,再未开启过。”
她在告诉孟程朱,这里只有药物,没有他要找的人。
至于那些字,是她为怀念母亲,特意留下的。
除了今日在场之人,不会有人知道孟安与孟程朱没有一点血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