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天气越热。
有的地方因为长久不下雨，地面已经有些龟裂。
韩翠音推开车窗，撩开布帘子，外面的景象让她诧异。
这边的百姓刚刚收了一批小麦，麦茬子还明晃晃地立在地里。
天气太干旱，下一季的作物还没有播种下去。
若是再不下雨，今年不会有收成。
如今已经过了时令，田地里还是光秃秃一片。
“北方这边，一直干旱？”
马车里有个铜球放在小桌下面，原本她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直到快到京城的时候，洛靖谦将那个东西拿上来，车厢里瞬间凉快。
温度的变化，她也感知到，却没想过外面这么严重。
“今春的时候就有些干旱，有术士布雨，才有所缓解。前些日子皇上又派人布雨，可惜没起作用。今年又要多些灾民，不知道又会饿死多少人。”
洛靖谦最近才回京城，他家有个关心国事的外祖母，即便他不在京城，这方面的消息也从未闭塞过。
“术士？”
韩翠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之处，一时没有想起来。
布雨的话，长生界倒有些法咒。
洛靖谦的脸上的疙瘩已经退去，恢复了之前的俊颜。
韩翠音见他摘下面具，连忙将帘子放下，车窗关好，“你的脸刚好，怎么扯下来了？”
她已经知晓这人的犯病原由，给他把脉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
若是不能去病根，洛靖谦不会像个普通人一样活在阳光下。
“没事儿，上次是因为同四皇子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青山被我派了出去，我的药还吃完了，一切都赶在一起去。就这么一会儿，我没有那么娇弱。”
没有那么娇弱？
前世的时候，据韩翠音所知，洛靖谦犯病就不下数百次。
他的家世好，一举一动更惹人关注。
定国公府有个病娇世子，已经是世人皆知的程度。
“你与四皇子关系不错？”韩翠音试探问道。
四皇子逆天改命，这件事情不知道有没有他插手。
洛靖谦这一世同前世也有不同。
“不，我们不算熟悉，只是儿时玩伴。我发病后所有朋友都渐渐疏远，只有他还想起来瞧瞧我。这次我们领了皇命出来，也是你父......韩大人去求的皇上。”
他们父女十几年未见，关系好不到哪里去，洛靖谦赶紧改了口。
“那人不知道要在我身上榨出什么油水呢，不提也罢！你可知......四皇子命格不一般？”
韩翠音现在也不确定事情走向，四皇子没死，一切都有了变化。
“你说他有早夭之劫？我师傅推算出，特意让我回京，就是应对这件事情。万幸，并没有出大事。”
“你师傅？你拿了长生图，还有师门？”
韩翠音一直以为他是半路修道并无传承，知道长生图也是机缘巧合。
“长生图是师门前辈遗失之物，取回来，也是师门之命。”洛靖谦没有藏着掖着，”去颜家村真的是机缘巧合，当日若没有你，我已埋骨平连山脉。“
那会儿他的脸已经要烂，用药压制下去，武功也无法发挥出来。
威胁韩翠音，是用了最后一丝内力。
洛靖谦除了感激，更加庆幸。
若是普通女子，他真的走不出常兴郡了。
在平连江域就察觉到洛靖谦的感激之情，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她早不计较当日被威胁之事。
两人能像现在这样以朋友的身份说话，实属不易。
前世她贪恋定国公世子美色，明知是圈套也往里钻，也只是听人说世子相貌极佳，可排世家公子第一，大叶朝第一也当得。
那会儿她身如浮萍，最大的愿望就是想找个长得不错的人嫁了，有个温暖的家。
当年的耿立春就是他，她痴等不至，到了京城两人又相遇，她自然不想理会那人。
她数次遇险，化作耿立春的洛靖谦救了她数次。
想起前世的那些糊涂账，韩翠音干脆不想，换了个话题：
“前两日不方便，这马上要入京了，你没说的事情也该讲了。如果有用，我赠你一道布雨法诀，可缓解这里的干旱。”
别人师门的事情，她不爱打听。
道家如何，跟她不相干。
清韵所在的合欢宗是道门，她们也能成为朋友。
在她这里，道佛之争，她并不在意。
能力所能及的帮助一些人，她也愿意积德行善。
毕竟在长生界那番大战她能有重来的机会，跟她身具功德有莫大关系。
“如此这样，就谢过姑娘了。道家法诀湮灭，姑娘大度。”
洛靖谦识趣，并没有追问法诀来历，更没有探究之意。
韩翠音这才舒服一些，她收回视线，不再看那张俊颜，免得受他影响，昔日收集来的好东西都给了出去。
“当日我说到京中后宅无非那么几种，其实你若是不想在韩家，跟你关系不大。你要是为了避免麻烦，可以嫁给我。”
洛靖谦说完，耳尖变得通红，面上却不显。
“......”
韩翠音无言，她指了指这张黑脸，“抛开家世不说，我这张脸，你父母家人能同意？”
“我决定的事情他们只有尊重，不会多加干涉。就算有人干涉，也不是重要的家人，不用理会。”
洛靖谦郑重说道。
“算了，你还是给我说说京中后宅那些手段。”
“好。”洛靖谦不再强求，随即说道，“后宅那些手段，说白了就是争资源。那日你说的那些只是流于表面，都是一些姑娘家不入流的手段......”
京中顶级世家，用了手段嫁进去，不一定能事事圆满。
男人在朝堂相争，女人在后院相争。
无非看得就是谁手段高超。
......
韩翠音一点就通，这里的争资源同长生界不同，不是拳头说话就能成的。
这里更多的是计谋，以智取胜，没有哪个宗妇为了家族利益用拳头干架。
“其实你不必说朝堂之事，我不会嫁人，只要了解这些手段，不被人害就成。”
前世她无人教导， 连别人话中带刺也听不出来。
有时候软刀子更磨人。
“我这些其实是借鉴了宫中后妃相争，你们韩府要简单许多。明霞郡主面甜心苦，你只要让人想起你母亲被停妻另娶，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韩翠音点头，“这我知晓，已经在做。”
“还有，在我看来，你与其装乖，不如用拳头说话。女子习些武艺，在大叶朝很普遍，不用担忧。”
洛靖谦说的这些更多是理论，他从外祖母那里听来的，具体操作起来，他也不知晓，只能回去再问。
“原先我还想着扮猪吃老虎，看来还是要露出点东西，免得谁都上来踩一脚。”
都重生了，当然活得自在最重要。
她的武力值也不弱，真与那些先天境拼命，结果如何还真是两说。
韩翠音茅塞顿开，脸又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