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这话一出，尹十三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疯了。
    他下意识就想拒绝。
    如果是自由公子郑工伟，或许可以接受秦殇这种不择手段的操作。
    毕竟，他做事纯凭喜好，一句我的自由即可带过，唯心主义者做事没那么多借口，硬要说理由，那就是自由。
    但是尹十三不行。
    他并不是一个被规则枷锁束缚的人。
    但他心中一定有属于他所坚定相信的原则，这种人刻板但不古板。
    他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只是主动放跑一个犯罪嫌疑人，显然不符合纵使被打压，也是一度遵守程序正义，做事循规蹈矩的尹公子。
    下一刻，尹十三缓缓抬头，表情沉了沉，眸子寒如凝霜般的盯着秦殇。
    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义分为两种。
    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
    看过秦殇档案的尹十三从，不觉得秦殇是个危险分子。
    比如曾经为母报仇，潜入‘颅骨’的行径，就属于结果正义。
    但尹十三是个遵循过程的人。
    他承认秦殇的行为属于正义，但不属于自己一度遵循的正义。
    因为他做事情更倾向于程序正义。
    纵使，比起程序正义，世人更能接受的，其实是快意恩仇的结果正义。
    如果此时此刻，办公室内，是其他人教唆自己做事情走结果正义的路线，甚至还沾了点违法性质的行为。
    那么尹十三大概率已经要发脾气了，但是秦殇显然在尹公子这还是有些特殊地位的。
    毕竟，他是心高气傲的尹十三，第一个认可的天才。
    “坏人就是因为没有底线去做坏事，才能够成功，好人要做好事，有时候就需要适当性的调整底线。”
    “这个在刑侦学中叫做侦查权益原则，根据案情的复杂程度，调整侦查手段和执法手段。”
    “通常警察不也会和罪犯合作，买通线人，实现卧底，为了引蛇出洞钓出其背后之人的行为吗？”
    见到尹十三不说话，秦殇就猜到这位大概率是生气了，立马低垂着眼睑，不让尹公子看到自己的表情。
    “适当性的调整我们做事情的底线，才能够更好地打击坏人。”
    “这个世界上想要做到净化一部分渣滓，总归是需要牺牲的，不纵身于黑暗，又怎能击垮黑暗带来黎明。”
    “只有去读懂夜晚为什么深邃漆黑，才能在光明重新普照大地的时候，感慨难能可贵。”
    “这个世界上永远有光明照不到的地方，那么如果，黑暗是必然存在的，老大，理想主义可取，但是现实总归骨感……”
    “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
    最后一句话一出，尹十三俊眉蹙起，他不想在原则方面的事情上和秦殇深入探讨。
    索性并没有正面回答秦殇，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似乎很懂诗词，上次也是。”
    上次也是，指的大概是秦殇曾经在尹十三办公室内留下那几句诗词。
    其中，让尹十三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
    「无人扶君青云志，君自踏雪至山巅」
    “监狱里没什么娱乐活动，除了干活，就是读书看报，那些被送过来的报纸基本都是牢头先看，我可不想和他们起冲突，所以即便是想看新闻也有滞后性。”
    “可能一份报纸上的新闻都过去了两三个星期，我才能看到。”
    “更多的时间就用来看一些大家不看的东西，比如诗词集啊之类的……”
    秦殇笑了笑。
    刚才那句‘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出自唐朝诗人白居易的《太行路》。
    有一说一，唐诗宋词，秦殇还真是看过不少。
    有一部分原因是小时候自己性子孤僻脑袋笨。
    同学不愿意和自己玩，秦殇家里条件又一般，大部分时间也都用来看书了。
    年龄小的时候还没学会说谎，秦殇自然不会想方设法的去哄骗父母索要零花钱买闲书。
    所以基本无聊打发时间的手段，也就是把学校要求的那些中小学生必读读物，拿过来翻来覆去反复观看。
    还有一部分原因，其实就是因为监狱里的那些日子太无聊了。
    比起休息时间躺在床上假寐浪费生命，倒不如翻翻诗词。
    “完颜小雯那边，关于那娘们背后的人，我这里有一些进展，你要听吗？”
    下一刻，尹公子回避了这个话题。
    秦殇心中涌现出一抹喜色。
    尹公子这种傲娇的性格，不拒绝就是准备接受，或者暂时在做内心的天人交战，即将突破心理防线。
    这就跟你把妹的时候，碰到一个性格内敛害羞敏感的小姑娘。
    哪怕对方潜意识里对你不设防，但当你做出一些突破她认知行为的举动时。
    人家还是会表现出抗拒，或者不直接表露情绪略微抵触的反应。
    这种时候其实没必要担心了，因为她的举动不是拒绝，而是在思量。
    最后大概率都是迁就。
    当你能够成功施展某些行为的时候，就意味着对方潜意识里已经同意了你的僭越。
    就像是秦殇用自己的三观刷新了一下尹公子底线一样。
    如果尹公子真的打从心眼里不认可秦殇这番话，早就翻脸给他一巴掌扇出去了。
    “其实这也是我打算给老大汇报的！”
    一念至此，秦殇咧嘴干咳一声，露出讨好笑容；
    “老大查出了什么？”
    尹十三让完颜小雯留在徐明阳身边本身就是将计就计，目的性从一开始就十分明确。
    总不可能尹十三这种咖位的人，还在考虑要不要给徐明阳一个机会去救赎一个堕落的灵魂吧？
    尹公子可没这个闲情逸致。
    见到秦殇并没有露出太好奇的神色，尹十三眯起眼；
    “你似乎在这方面也有所收获……”
    秦殇嘿嘿一笑，和尹十三对视一眼；
    “那就一起说，看看咱俩收获的信息是否一致吧？”
    闻言，尹十三点点头。
    “正有此意！”
    于是乎，下一刻，两人便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陈博旭！”
    声音落下，朝阳区治安署办公室内顿时陷入了一阵寂静。
    秦殇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笑意，心头暗叹，果然尹公子不愧是燕京f4之首，这位面瘫公子哥能够坐在治安署署长位置上，不趋炎附势，不讨好任何人。
    甚至没什么社交，依旧能够行得端，坐得稳，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看来，尹公子这两周时间也并不是闲着的。
    在饱受张晓芳父亲折磨的同时，顺便还从完颜小雯那里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秦殇不需要知道尹十三是怎么查的。
    尹公子身为朝阳区治安署署长，秩序境6级年轻一辈神路玩家中巅峰的存在。
    他的手段只会比秦殇想象中更多。
    光是自己早晨进入【积分大富翁】之前，陈博旭都能跑去找完颜小雯挤出时间跟那娘们亲亲我我，给徐明阳戴绿帽子。
    换言之，便是意味着完颜小雯这位双面间谍，在没有明确尹十三和陈阁老两虎相争，最终结果会花落谁家之前，绝不会梭哈某个人，肯定是跟两边都有联系的。
    那，尹十三只要暗中盯死完颜小雯即可。
    给尹公子一个名字他都能够查到很多东西，更何况，陈博旭在管理下半身的方面并不谨慎。
    正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为了管鲍之交满足一时鱼水之欢，害得自己成为阶下囚的例子，在历史上都不少见。
    人，总有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