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齿轮样品的精加工做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一行人跟在莫铮后面，来到热处理车间。
    莫铮小心翼翼清理干净齿轮表面的油污和尘埃之后，才交给热处理工加热，加热到适当的温度之后，莫铮又亲自调制了两种不同的渗透剂，分别涂在齿身跟齿尖上……
    “莫铮，这就是你说的渗碳工艺？”方洁好奇的问道。
    莫铮点点头解释道：“加入渗透剂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涂抹的速度，渗碳的过程包括渗透剂的分解、工件对碳原子的吸收和碳原子扩散三个阶段，严格来说，齿身和齿尖之间因为技术参数不同 ，需要添加防渗膏来阻断碳原子的流通！”
    做完渗碳，莫铮并没有把齿轮放入早就准备好的淬火溶液中，而是把齿轮放入炉灰中，用炉灰的余温继续保持齿轮的温度。
    又过了好一会儿，莫铮从炉灰中再拿出齿轮的时候，齿尖部分已经开始闪现出和齿身不一样的光泽……
    “单独的珠光体？”方洁面露欣喜之色。
    莫铮点点头，把齿轮又重新在炉火中加热，开始最后的淬火、回火处理。
    莫铮用夹具从自己亲自配制的淬火溶液中，取出齿轮，仔细擦拭干净之后才递给方洁，方洁亲自客串探伤工，一阵熟练的检测之后，欣喜若狂的说道：“各项技术参数，全部符合我们的技术要求！莫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热处理车间里，又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我廖世杰干了半辈子的机械加工，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廖世杰由衷的赞叹道，之前对莫铮的轻视之心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运气好而已！整个渗碳工艺流程非常复杂，我们只是碰巧达到一个不错的结果，真正的把这个工艺开发完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莫铮自谦道。
    “廖科长，已经错过饭点儿，我们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能不能让食堂准备一点夜宵？”王昌德呵呵笑道。
    “王师傅，你今天是我们安宁农机厂的大功臣！放心，饿不着你，食堂里早就准备好了饭菜，酒肉管够，你们可着劲儿造……”廖世杰哈哈大笑道。
    一行人跟在廖世杰后面去了食堂，果然，餐桌上放着一大盆土豆烧肉，还有一盆辣椒炒香干。
    “方技术员，既然今天做出来的齿轮样品，完全符合红星厂的技术要求，您看，这批高精度齿轮订单，是不是就给我们安宁农机厂了？”廖世杰心里当然清楚，能够帮助红星厂这样的大厂提供关键部件，对安宁农机厂以及自己的前途有多重要……
    “廖科长，这批高精度齿轮的订单给谁，恐怕咱们俩家说了都不算，还要看莫铮愿不愿意继续帮忙了……”方洁说道。
    廖世杰这时候也已经打听清楚莫铮等人的来历，便直截了当的说道：“莫铮，贩卖鸡蛋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我以安宁农机厂名义，给县知青办发个借调函，把你借调过来，待遇跟咱们技术科一样，先以工代干干着，有了干部名额再给你转正……”
    莫铮摇摇头说道：“廖科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可我真的不能借调来农机厂……不瞒您说，我们知青点七个人，全靠贩卖鸡蛋这个小买卖养活呢！我可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前程，而不管其它知青的死活！”
    廖世杰愣住了，他没想到还有这么死心眼儿的年轻人，放着这么好以工代干的机会不要……
    “小莫，你待遇的问题我们好商量！我可以向厂里申请一笔技术革新补助，应该能有个几十块钱……”廖世杰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莫铮却还是微笑着摇摇头。
    “小莫，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不管是招工还是借调，都是有指标的，不可能把你们七个知青一下子全招进来！要不这样你看好不好？你的待遇不变，我再想办法要两个合同工人指标，把这两位小兄弟也招进来……”廖世杰微笑着解释道。
    “廖科长，您是机械行业的老人了，应该知道渗碳工艺哪有那么简单？我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今天是赶鸭子上架，要真正完善渗碳工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莫铮一脸诚恳的说道。
    “小莫，你就不要谦虚了，我看你对那个渗透剂和淬火溶液的配置，不是很有心得嘛！怎么会一知半解呢？”廖世杰说道。
    “廖科长，还真不是谦虚！你想啊，我要是熟练掌握了渗碳工艺技术，我哪还用得着在这儿贩卖鸡蛋呢？去东海、燕京这样大城市，随便找个机械厂，还不是吃香的很？”莫铮笑道。
    廖世杰居然一时无言以对，是啊，有这技术去哪儿不行？凭啥来咱们安宁农机厂呢？
    眼见煮熟的鸭子都要飞了，廖世杰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方洁。
    “莫铮，既然你不愿意来安宁农机厂帮助他们技术攻关，来我们红星厂怎么样？我敢保证，就凭你这技术，来红星厂一定前途无量！”方洁也顾不得许多，开始当面抢人了。
    “方技术员，您这样不太好吧？”廖世杰一听就急了。
    方洁微微一笑道：“我们还是尊重莫铮的意见，看他自己想去哪儿！”
    莫铮露出两难之色，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廖科长，真对不起！我这人有点死脑筋，不会抛下我的小伙伴不管，不过您放心，我可以偶尔来你们安宁农机厂帮个忙啥的!”
    “小莫，您只要肯经常来厂里担任技术指导，帮助我们完善热处理工艺，你那几背篓鸡蛋，我们每天都给你全包了……”廖世杰信誓旦旦保证道。
    “这绝对不行！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是不会把这么重要的高精度齿轮订单交给安宁农机厂的！”方洁说道。
    “方技术员，你们红星厂不能过河拆桥吧？我们当初可是说好的，样品达标，就把齿轮订单给我们！”廖世杰说道。
    “莫铮，只要你肯去红星厂帮忙，你们这点农副产品，我们全包了，不但如此，我们还可以派车来拉……”方洁毫不让步，莫铮展现的技术，已经让她彻底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