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婉下葬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这三日,苏墨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棺椁旁。
每日就这般靠在林慕婉的棺椁旁,自顾自的说着话,饿了便随便对付一口,困了便就这样靠着棺椁而眠,似乎,只有这样才觉得林慕婉还在陪伴在他的身边。
三日后,天还未亮,苏墨便换上了一袭白衣,若不是他凹陷下去的黑眼圈和青黑的胡茬,配合着他那头白发,还真有谪仙的味道了。
天色渐亮,送葬的队伍也已经准备妥当,苏墨亲自扶着林慕婉的棺椁,一步一步走向城郊那片她喜爱的桃林。
漫山遍野的桃花,如今已是落英缤纷,这凄美的景色,更添了几分哀伤。
苏墨命人将林慕婉葬在桃林的最中心处,那里有一棵很粗壮的桃树,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每年春天开满桃花时,是这片桃林中最为艳丽的一棵桃树。
如今,苏墨便要将她葬在这棵桃树下,让这棵壮硕的桃树,为林慕婉遮风挡雨。
很多听闻消息的百姓全都自发的来到城郊,送一送这位善良的逍遥王妃最后一程。
林慕婉的棺椁被缓缓放入墓穴之中,苏墨站在墓穴旁,亲手将泥土一捧一捧的撒入墓穴之中将棺椁一点点掩埋,连同自己的心一同埋葬在了这里。
葬礼结束,苏墨转身感谢了前来送行的百姓们,百姓们也都纷纷让苏墨保重身体后才缓缓离开。
待百姓们离开后,苏墨定定的站在林慕婉的碑前,久久都未动弹。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飘起了蒙蒙细雨,淅淅沥沥的,没有丝毫征兆,像是老天爷也在为林慕婉的离去而悲伤。
苏墨就这样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他的衣衫,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座新坟,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老弟,节哀,弟妹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韩不助撑着伞走到苏墨身边,轻声劝慰道。
苏墨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韩不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在一旁的众人见状,也未再多言,毕竟这种时候,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唯有让苏墨一个人静静,或许才能让他好受一些。
周氏看着自己女儿的新坟,早已哭成了泪人,但是没有哭出声,只是静静的挽住林孝清的手臂,任由泪水顺着脸颊落下,伴随着雨水落入泥土之中。
雨越下越大,苏墨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天边也出现了一道彩虹,彩虹的尽头,映照着七彩的光芒。
苏墨抬起头看着那抹彩虹,嘴角竟然微微上扬,仿佛看到了林慕婉一袭白衣,在彩虹上翩翩起舞。
苏墨朝着那道彩虹伸手一握,忽然发现,她的身影却消散在了天边。
“婉儿,你别走……”苏墨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一丝奢求。
苏墨眼前一黑,便昏倒在了地上,耳边只有老韩他们的声音,感觉乱糟糟的,就这样渐渐失去了意识。
……
一阵清风吹拂而来,房间里的烛光晃动了几下。
来人缓步走到床边,轻轻的坐在苏墨的身旁,看着苏墨凹陷的眼眶,轻轻的理了理他额前散落的碎发,抚摸着他的脸庞。
“夫君,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睡觉,你看你才几日就这般的清瘦了。”
她的手在苏墨的脸颊上细细的摩挲着,看着苏墨此时的满头银发,有些难过。
“夫君,你这一头的银发,还真有些桃花仙人的样子了呢。”
她将头轻轻的靠在苏墨的胸膛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是不是有些太狠心了?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但依旧很是温柔。
“妾身担心你不好好吃饭,担心你天冷忘了关窗子,担心你……”
“妾身恨自己不争气,没能陪你到白发苍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泣如诉。
“夫君,如果有来世,愿妾身还能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一起。”
“夫君,答应妾身,好好的待自己的身体好吗?芷靖和芷柔没了娘亲,别让他们再没了爹爹,好吗?”
“夫君,妾身要走了,下辈子你也一定要找到妾身,好吗?”
“婉儿!我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别走,婉儿你别走!”
苏墨再次睁开眼睛,刺眼的光亮让他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的抬起手挡在眼前。
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用袖子抹干了眼眶中的泪水,环视了一圈屋子,是王府他与林慕婉的房间,只是,在这房间之中并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倩影。
是梦吗?
苏墨猛然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窗前,推开窗,看着熟悉的景色,王府的花园依旧姹紫嫣红,却唯独少了那抹每日清晨练剑的红衣倩影。
“老弟,你醒了?”门外传来韩不助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和担忧。
苏墨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身问道:“我昏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韩不助回答道,同时观察着苏墨可有什么地方不适。
苏墨点点头,他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梦中的场景是如此真实,让他一时间难以分辨现实与虚幻。
“饿了吧,甄娘煮了牛肉粥,去喝点?”韩不助搂住苏墨的肩膀,笑着说道。
苏墨轻轻点了点头,跟随着韩不助一路来到花厅。
此时甄娘正一手一个的抱着芷柔和芷靖两个小家伙,见到苏墨和韩不助一起过来,便笑着对着怀里的两个小家伙说道:“快看,你们的爹爹来了。”
苏墨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心中充满了暖意。这是林慕婉留给他唯一的礼物了。
他接过甄娘手中的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的在他们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对甄娘说道:“嫂子,这些日子有劳您帮忙照顾他们了。”
“我也是这俩孩子的干娘,你还和我与老韩见外上了?”甄娘笑着打趣了一句,但语气里还是有一丝心疼。
喝完了粥后,苏墨回到房间洗漱打整了一番自己,剃掉了青黑的胡茬,理顺了满头的白发,换上了他玄色的蟒袍,此时的他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只是一直挂在嘴角的那抹淡笑却消失了。
“老哥,劳你帮我照顾芷柔和芷靖,我进宫一趟。”
韩不助看着重振精神的苏墨,也很是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做什么就去做,府里面还有老哥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