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几人走后，霍见空和柳菲菲便随意闲聊打发时间，黑暗的氛围倒是生出些许不可言说。
    柳菲菲翘恣健谈，聊天中娇容不亢，可褒捧之意却毫不隐晦。
    霍见空并非木石之人，心思较她还通透，时不时的搭话也只是周全礼貌，言语间，句句暗含疏离。
    柳菲菲见此咬唇，心下一决，“霍同学是不是听闻了什么传言，对我有些误会？”
    作出欲滴之状。
    美人楚楚可怜，霍见空抬笑看她，“柳同学品学兼优，让人一看就心生爱怜，怎么会有不好的传言呢？应该大多都是他人嫉妒作祟吧。”
    柳菲菲神貌一喜，眼神愈发勾人，“他人与我无关，我只在意霍同学对我的看法。”
    “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霍见空眸光暗下，手摩挲着不知名的物品，语气不明。
    可温和的面容却让柳菲菲再次产生错觉，她胸腔发鸣，一鼓作气，“霍同学，你没有看出来我喜欢你吗？”
    扑闪扑闪的眼睛水光流转，柔情十足。
    霍见空闪过一丝不耐，含着笑，意味不明地扫了她一眼，“天黑了，眼睛可不能也发昏了，柳同学要是说瞎话逗我，那现在就可以制止了。”
    若是平时，霍见空话里两分的意思她定会谨慎地听五分，可现在情愫发酵，柳菲菲像是真昏了头。
    “我没开玩笑，霍同学，不管你看没看出来，我现在都已经说明了。”
    “啧。”霍见空顿了顿，随后模样一变，话语中透出几分刻薄，“喜欢我？喜欢我的家世还是喜欢我的光环？喜欢凭着我往上爬？喜欢我带给你的荣耀？不管是什么，擦亮眼睛看看自己配不配，你的虚荣心，配我喜欢吗？”
    柳菲菲柔美的面具似乎出现一丝裂缝，她被骂懵了。
    呆呆说：“我……虚荣？”
    霍见空蔑视的眼神一下子勾起她心中的阴影，攻击性骤起，“我配不上你，你又算什么好东西。霍见空，我们彼此彼此吧，你以为你装出一副好好学生模样就真光鲜亮丽了？真成为万众瞩目的白马王子了？也就是在这个小县城里你才能耀武扬威，不然，你不会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吧？”
    “看来这才是柳同学的真容啊，我还不知道你暗中查了这么多消息。”霍见空并未明显发怒，可看向对方的眼神却满含阴翳。
    淡淡威胁道：“你知道很多无辜的路人是怎么死的吗？”
    “是因为他们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
    “所以，你能谨守住自己吧？柳同学？”
    柳菲菲得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她本就没想透露什么私情，可霍见空的态度却让她腾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霍同学说笑了，毕竟你的家世摆在那儿，我又能做什么自讨苦吃的事呢？只是可笑有些人，一面拼命逃脱家族的束缚，一面又好像只能依靠此来达到自己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你说，这样的人可怜吗？”
    不等对方发怒，柳菲菲巧妙自圆，“我有时候也可怜我自己，但可怜又没办法，我这样的人，也就只能这样可笑地活着了。霍同学，你说我该怎么办？”
    霍见空手臂青筋暴起，脸颊也微微胀红，嗓音似乎生硬地从喉咙挤出，“没想到柳同学竟然有这种困扰，不过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情况，你还是自行解决吧。”
    他再说什么讽刺话语都是反噬，还不如早早结束话题。
    柳菲菲一时得意忘形，又开始追论：“既然霍同学看不上我，那想必一定是有心仪的人吧，她一定比我待霍同学更真诚……难道是陈星淇吗？！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霍见空按了按眉心。
    这个女人比他想得还难缠。
    “不喜欢，我也不需要向你透露我的私事。”
    “我还以为她多次苦心追随你，能打动霍同学的心呢，结果，有心人上了无心船，有来无回啊。”
    霍见空被激得嘴角渐渐平直，“她的苦心不都拜你所赐吗？柳同学不会忘了自己怎么处心积虑陷害她的吧。”
    柳菲菲丝毫不惊讶，“原来霍同学没有隐身啊，我可一直把你供奉成是非中安然不动的纯洁茉莉花呢，现在看来，只是独善其身的处事俗人罢了。”
    “所以——我到底什么样和你有关系吗？你的喜欢就浅薄到不达目的反致仇视的程度？柳同学，你失败的丑态可不会掩盖你痴心妄想的嘴脸，即使我在你口中再怎么不堪，你的越级梦都不会实现。”
    两人针锋相对，各自都抛却伪装。
    直至，
    “霍见空！”
    “霍见空，太吓人了~~~”
    陈星淇跑回教室，她立马坐到霍见空旁边，絮絮叨叨：“你都不知道，楼道旁还贴着什么恐怖规则提示，他们都上去了，好久没下来，一楼黑黑的，我不敢待了，就偷跑回来了，一路上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跟着我，我再也晚上不留在学校了，和白天一点儿都不一样……”
    柳菲菲一脸无语。
    霍见空撕裂的眼底悄悄融合，尖锐的凌意消失，他再次噙上一抹漫不经心的微笑，关心：“没事了，我们都在。”
    气氛缓和。
    逐渐，大家都陆续回到班级。
    见裴俟周身低压，霍见空粲然一笑，“怎么？你们遇到不可思议的事了?”
    萧学森抢先惊恐描述：“我们看到一楼张贴着怪诞规则！然后，三楼真的消失又重现了！霍见空，艺术楼不会真的闹鬼吧！”
    霍见空笑出声，柳菲菲同样忍俊不禁。
    萧学森意识到不对，“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突然笑什么？”
    柳菲菲心情还不错，解释：“一楼的规则已经有好几年了，是自宁学姐走之后开始的。”
    “宁学姐？”
    “哦，就是你之前说被鬼附身的学姐。”
    “！”
    “哈哈，事情是这样。宁学姐当时要报考戏剧学院学表演，她对表演非常热爱，于是那段时间没日没夜地练习，当时艺术楼晚上加练的学生很多。有一次，她突然起意要模仿荧幕里上吊自杀的旧时代少女，恰好被路过的学生看到，后来她又尝试了不同的死亡表演，被碰到的次数多了，传言也慢慢成型了。”
    “那她后来？”苏娫杏好奇。
    “如愿考上了，而且我还听说她被选中去拍电影了。”
    萧学森疑惑，“那些规则怪谈？”
    “流言传开后，有些学生发现来往进入艺术楼的闲人变少了，大家都乐得清静。只是学校也开始规定晚上不可以进入艺术楼练习，于是，有些偷偷晚上去加练的学生就制定了这么一套唬人的规则。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行为不被人怀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吓走凑热闹的人。”
    “哦——怪不得啊怪不得，我说那些规则怎么那么奇怪，细想想，其实不就是掩人耳目吗！他们随便乱扔的东西我们得帮他们放回去，他们半夜练画练舞我们不能打扰……太险恶了。”
    他竟然被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吓到腿软！
    丢人！
    萧学森不甘心，又问：“三楼呢？我们拍照之后三楼真的出现了。”
    “因为传言，有人觉得三楼晦气就将三楼改成了四楼，后来渐渐为了增加感官刺激，一个学绘画的学长把写四楼的颜料里加入了什么元素，只要闪光灯一闪，四楼就会变成三楼。”
    “都是乌龙！都是巧合……你们玩儿艺术的人都挺抽象。”萧学森恍然大悟的同时，充满了无语。
    苏娫杏也明白过来自己看到的会动的东西可能是夜间去练画的学生。
    这样一来，
    他在里面应该也被他们吓得不轻……
    尤其自己还。。
    回想起当时恢复的记忆，苏娫杏十分羞愧自己应激的表现。
    她可能潜意识默默被规则影响了，反常地外放在了回忆过往中，真是凑一起了。
    不过，
    她看向霍见空。
    这次的回忆不同于以往意外瞥见的信息，她真实地听到了苏南辉与霍见空一次谈话的录音。
    那次她正在收拾苏南辉的公文包，好奇之下，便打开了那只录音笔。
    ……
    苏南辉为什么会认为霍见空与命案有密切的关系？
    而霍见空的态度，似乎是不愿提及也不愿承认。
    到底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周围的这些人又和命案有着怎样的牵连？
    ‘他\/她死了，你们都有责任。’
    等等，
    这个他……霍见空认识。
    难道……
    时钟已经指向九点。
    上晚自习的同学已不剩多少。
    几人经过艺术楼的惊险刺激，精神渐已疲惫。
    大家收拾东西，逐一告别。
    易知樾和苏娫杏上车回家。
    显然，易知樾不是全然无知觉，他叫出系统。
    正好，此时系统也有话说，[宿主，好感值现已达到55%，继续加油！]
    易知樾微微诧异后，问出心中所想：“你与苏娫杏到底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她失忆与你有关？”
    “她曾经经历了什么？和……杀人有什么关系？”
    系统一阵死机，随后干巴巴说，[宿主，这是你与攻略对象之间的问题，我不知道，你如果怀疑的话，可以直接问她。]
    易知樾默了默，叹气：“她如果愿意告诉我的话，我还会来问你吗。”
    [那就请宿主继续努力！随着好感值的上升，攻略对象也会更加信任你哦。]
    夜晚风凉嗖嗖的，吹得人眼辣。
    易知樾坐正隐秘看向苏娫杏。
    他原本不关心任何别的因素，除了苏娫杏本身，什么他都可以不在乎。
    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这些他不在乎的东西，似乎沉重地横在他们之间，让他难以靠近。
    她不说，他不知，他们始终这般距离。
    同时，易知樾又隐隐害怕，他怕当他们真的挪去这块巨石之后，反而中间是断崖，他们根本无法靠近。
    最后只得相望。